“我老早就盯着他了。”吳靖柴一邊喝着小酒,一邊瞄着對面的那間房,“這段時間,你這位庶兄頻繁在京城與幾個神秘人物接觸。我派人去查了查,這些人并非京城人士,更像是南邊來的。他們平常聯絡的地點就是在這覓芳館。否則,我幹嘛三天兩頭來這種地方喝酒。”
周曉川眉頭緊鎖,“他們在談什麼?”
吳靖柴:“不清楚,但八成和南邊的叛亂有關。”
周曉川一驚。
吳靖柴:“看我幹什麼,不是你先懷疑,那對母子可能是敵國奸細嗎?他們就是想把玉瑞的水攪渾,然後給西邊的屋嶼制造機會,重新稱霸西域。”
周曉川再次一驚,周小山懷疑周鎮漠母子是敵國奸細,怎麼從沒聽他說起過?難道他此次入贅屋嶼,是另有所圖?
她環顧四周,又擡頭往上看去,“從這裡上瓦頂,是不是可以通向對面?”
“是啊,”吳靖柴漫不經心地回應,突然反應過來,“難道你想上去偷聽?”
說幹就幹,周曉川一向行事果斷,從不拖泥帶水。她再次施展出探營時的偵查手段,攀着柱子上了房頂,推了推磚瓦,的确可以撬動。她給吳靖柴做了個“可以”的手勢,吳靖柴看得呆了,這還是他認識的廢柴周小山嗎?
麻利的像隻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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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曉川小心翼翼地爬到了周鎮漠所在房間的瓦頂,正要揭瓦,一擡頭,發現吳靖柴也跟了過來,腳下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她不由暗暗驚異。
哪怕是在西北軍營,能跟上她節奏的好手,也沒有幾個。不愧是江湖高手吳天機之子,果然有些本領在身上的。
二人剛掀開瓦頂,就有議論的聲音透了出來。
“七日後,蓼國公主會再次去京郊禦田,收割小麥,到時會有很多百姓圍觀,那正是我們下手的好時機。隻要抓住這位蓼國公主,就能拿她當人質,威脅上面那位。到時候,咱們成事的機會就會大增。”
周曉川和吳靖柴對視一眼,眼中難掩吃驚。沒想到他們竟然密謀綁架李靖樨,誰給他們的狗膽,敢這麼做?
“其實何須等到七日後,今晚就會有好戲上演。”周鎮漠戲谑的聲音,聽起來格外突兀。
“哦?大公子莫非還有其他良策?”對面二人都操着一口低沉平直的南方口音,果然是南邊來的,和叛亂之地雲陽的口音十分相似。
相較而言,周鎮漠的聲音就很洪亮,似乎在台上唱戲似的,帶着一股抑揚頓挫的表演欲,毫不顧忌自己說得話會不會被隔牆聽了去,仿佛隻是為了一洩心中塊壘。
“你們知道,我那位公主弟媳一向不喜我那好弟弟,所以,成婚至今都未圓房。對她來說,周小山就是她身上一塊極其讨厭的爛肉,恨不能親手拿刀剜去,但是礙于我們周家的權勢,才不得不委曲求全,維持聯姻。”
說着,他眼中冒出幸災樂禍的光,聲音稍微壓低了些,“現在周小山進了宮,就住在我那弟媳隔壁,倘若這時候給他們上點藥的話,豈不是幹柴烈火,一碰就燃?到時候可就有好戲看了。”
對面二人見他肆無忌憚發笑的樣子,互相對視了一眼,眼中隐隐有暗流湧動。
其中一個人捧哏道:“大公子這是要助公主驸馬圓房,好讓二公主因此厭惡驸馬爺,從而破壞西北與朝廷的聯姻?”
“不錯!”周鎮漠迫不及待地起高調,似乎在炫耀成果一般,志在必得道:“事後,那康德公主定會勃然大怒,但有聯姻枷鎖在,她根本翻不出什麼大浪,那麼結果隻有兩個。”
他舉起兩根手指頭,“第一,她會親手殺了周小山,這是最不占理的,他們本就是夫妻,夫妻圓房有什麼問題?此事就算當今聖上,她也無法給自家妹妹開脫,更不能給周家一個合理交代,那麼我爹定然會跟朝廷翻臉;
第二,上面那位及時制止自家妹妹發瘋,為了大局最後憋屈的隻有康德公主。我了解這位刁蠻公主,她向來是個不服管教的,被逼急了,甚至敢同聖上翻臉。離宮出走都隻是輕的,保不準還會暗中實施報複。無論報複成功還是失敗,三方都會生出龃龉。到時就是我們下手的好時機。”
他意猶未盡地抿了口茶,似在等候恭維般,臉現得意之色。
房頂上的吳靖柴聽得氣血上湧,恨不得跳下去,當場砍了他。但為了聽到更多情報,隻能暫時忍耐。
對面二人不禁倒抽了口涼氣,驚歎道:“好計策,這是真正的一箭雙雕啊!以那位刁蠻公主的個性,一旦中計,必然會離宮出走。屆時,她身邊若無侍衛相随,不正是我們動手的機會?!”
“計是好計,但萬一那刁蠻公主鬧起來,走了第一步,那遭罪的不就成驸馬爺了嗎?對自家兄弟下手,未免狠毒了點。”對方忍不住調侃,齒縫裡帶出一絲玩味的笑。
周鎮漠不以為意,像是習慣了對方的陰陽,尖銳的嘴角微微上翹,“這就要看誰先醒過來了。運氣好,他逃出生天,運氣不好,那就隻能牡丹花下死,做個風流鬼了。”
“就這還便宜他了呢,那康德公主可是人間尤物,死前能把她收入囊中,他應當感激涕零才是。否則,就他那副窩囊樣子,下輩子也吃不到這麼好的天鵝肉。話說回來,這麼好的尤物,讓他吃了,我還嫌可惜了呢。”
說着,他垂涎地摸了摸自己的上嘴唇,想到康德公主的絕色,心中又升起莫名的妒忌之火。
憑什麼?自己身為周家長子,從小到大任何好處都輪不到他?就因為周小山是嫡子,這個廢物就能尚公主,繼家業?休想!這一切,他遲早要對方連本帶利地還回來。
而且,此次進京,他疑心周小山的身份,心中的那絲懷疑始終未消,如果此番下藥可以試出周小山的真假,那這次謀劃就不會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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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此計能成,确實是飛來之喜。就是不知大公子,如何給他們上藥呢?”對方不禁追問起細節,畢竟能不能成,下藥是關鍵。
周鎮漠本來不想透露的,但為了加強信任鞏固聯盟,還是透露了一些關鍵信息,“我在宮裡也是有耳目的,下個藥對我來說并不難。”
“什麼藥啊?能保證真有奇效?”對方顯然也是老手,對市面上的一些所謂“春@藥”不太信任,畢竟假貨居多。
周鎮漠神秘一笑,“自然是頂級好藥。我昨晚親自試過,即便是那賣藝不賣身的花魁,服了我這藥,也會變得熱情似火,躺在床上任由我擺布。”
對方再次抽了口涼氣,“你是說,你給覓芳館的婉音娘子□□了?她不是一向冷若冰霜嗎?”
周鎮漠不屑地冷笑,“都入了覓芳館了,還裝什麼貞潔烈女,吃了我的銷魂丸,她還不是一樣乖乖就範。”
“難怪,今天沒聽她出來唱曲。原來是被你給……”對方也說不出來什麼滋味,本來想說“糟踐”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改成奉承:“大公子,果然是雷霆手段,想必,昨晚一整夜都很銷魂吧!”
“那是自然。美人身下婉轉求歡,那叫一個勾魂攝魄!”
周曉川聞言,手上突然爆起了青筋,憤怒到難以名狀。
她回想起早晨遇到的那位衣衫不整、神情恍惚的女子,當時她就覺得對方狀态不對,甚至在她扣衣服扣子時,雙手都在顫抖。
當時她想阻止周榮對她的粗暴拉扯,但顧忌驸馬府的名聲,不想和她有任何牽扯,最終選擇了袖手旁觀。如今卻不禁暗暗後悔。
她實在沒想到,周鎮漠會卑劣無恥到這種程度。下藥淩辱他人,與禽獸何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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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後,吳靖柴臉色已經鐵青了,他憤怒地對周曉川道:“你别攔我,我不管他和你什麼關系,也不管他是否還是周家人,我一定一定要親手弄死他!!!”
他的目光中充滿了決絕與狠辣,仿佛任何事物都無法平息他此刻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