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掉獵物?開什麼玩笑?到嘴的食物,豈有拱手讓人的道理。
二公主并不信邪,從馬鞍布下迅速抽出鐮刀來,調轉馬頭,正面迎擊黑雕的俯沖,打算把它的頭給砍下來。
留風看得心驚不已,她素來知道自家公主天不怕地不怕,不管對方是何等龐然大物,她都敢正面薅一把胡子。但是——
“公主,鐮刀拿反了!!!”
千鈞一發之際,一個青色的身影敏捷地躍上馬背,将李靖樨緊緊護在身下,黑雕從馬頭上堪堪掠過,留下一道兇猛的震翅聲。
要多驚險有多驚險!
李靖樨背上傳來一聲“嗤拉”的裂帛音,卻沒有感覺到痛。懵怔之際,腳踝被人踢了一下,“抱緊馬頭,把馬镫給我。”
二公主雖然很不滿,但還是依言照做,騰出了左腳。踩到馬镫的周曉川,左腿有了支撐力,立即将身體偏向左側。
遠處的留風見狀,誤以為她墜馬,驚恐地大叫一聲,捂住了嘴。
但那人隻是側身彎腰,伸手向下拾起了被丢在草地的彎弓,之後迅速翻回馬背搭箭上弦,以一個标準的回頭望月姿勢,用力射了出去。
“嗖!”
“啾——”
伴随着一聲長嘯,黑雕被精準命中,從半空中跌落下來,“轟”的一聲砸向地面。
留風被周曉川的這一系列高難度動作深深震撼,這還是她記憶中的驸馬爺嗎?這套馬上箭術,連神武弓兵都未必做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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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咴——”周曉川勒停了馬,迅速從馬背上跳下來,仰頭關切地詢問臉色發白的李靖樨:“公主,你沒事吧?”
李靖樨雖然心裡不服氣,但還是肯定了她的功勞,“那一箭射的不錯,不過沒有你,我一樣可以把它砍下來。”
周曉川面上無瀾,笑意卻爬上了眼角,幫她解釋道:“這黑雕從背後突然偷襲,任何人都無法第一時間反擊。像臣這樣,事先觀察了它的飛行路線,應對起來就容易很多。”
李靖樨見她還挺上道,本來還想找茬挽尊的,現在也不用了。
“哼”了一聲,表示算她有眼力。
留風這才趕過來,趕緊上前檢查公主有沒有受傷,李靖樨有點抹不開面兒,“你去把黑雕一并收了,我們先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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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靖樨的大腿有點擦傷,肩膀好像也扭了。然而,留風給她塗藥膏的時候,卻看到她時不時傾斜一下身子,手呈半握狀,似乎在模仿周曉川在馬上的動作。
她有點想笑,但又不敢真的笑出來,忍得非常辛苦。
李靖樨很困惑:“隻勾着一個馬镫,就能輕松地彎腰觸地,究竟是怎麼做到的?我得有絆繩套着才行。她從哪兒發力呢?”
留風微笑道:“要不,公主去問問驸馬,讓她教教你。”
李靖樨滿臉抗拒:“才不。他肯定請了師父,才進步這麼神速,以前他的馬術明明不如我的。”
李靖樨腦海中蓦地浮現出另一個身影,和周小山一樣的年紀,一樣的臉,但氣質上比他成熟了一輩。她的箭術就很不錯。多半被近水樓台了。
哼,她要是有周小山這個條件,她早就……算了,那個人比周小山更讨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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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她的傷如何了?太醫怎麼說?”李靖樨對自己的客人還是十分客氣的,畢竟在她的地盤上受傷,她不能置之不理。
留風一臉困惑:“驸馬沒有受傷啊?”
“沒受傷?”李靖樨十分意外,“我明明聽到……”
她想起那聲裂帛音,心裡更加郁悶了,還以為她被雕爪勾到,鐵定會受傷,沒想到,這小子竟然是個深藏不漏的。
看不出來啊,居然在她面前玩藏拙那一套。她還真是小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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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夫人看到女兒肩胛骨上那兩道觸目驚心的傷痕,慌得連忙去叫太醫,卻被周曉川急忙扯住,“娘,您忘了我現在是什麼身份了嗎?叫太醫,就瞞不住了。”
周夫人頓住了腳步,“你這傷口都快見骨了,如果不及時醫治,就會留下膿瘡。我不能為了你弟弟,就讓你活活受罪。”
周曉川安撫道:“放心吧,隻是一點小傷,塗點藥膏就沒事了,好在我事先有準備,止血藥膏帶了一些。”
周夫人搖頭,語氣前所未有的堅定:“不行,你現在還年輕,自然感覺不到,等老了的時候,膿瘡發作,你就知道有多痛苦了。我們現在立即回府,去找大夫,我去禀報陛下。”
“都這麼晚了,宮門早就關上了。”周曉川耐心地勸解道:“現在出宮,必然興師動衆,陛下那裡也不好交代,等明日一早,你再去禀報,我們立即回府去,不是名正言順嗎!放心,離天亮隻有幾個時辰,我能撐得住。”
周夫人眼淚都要滾下來了,她緊緊擁抱着女兒,責備自己無用,不能及時救助女兒,又大罵周小山不負責任,将姐姐置于危險之中。
周曉川本想告訴她周小山潛伏屋嶼一事,但轉念一想,事态尚不明朗,若是貿然告知,恐怕隻會讓母親平添無謂的焦慮。
于是她選擇了等,隻要熬過今晚,确認李靖樨安然無恙,她就可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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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靖柴沒有去告狀,他半路突然想到,周鎮漠這孫子有些話是對的。
女皇倘若知道了此事,為了大局,多半不會和周家撕破臉,反而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到時受委屈的隻能是李靖樨。周鎮漠極有可能逃脫懲處。
自己這時候去告狀,非但不能替李靖樨伸張正義,反而可能會換來女皇的警告。
為了不橫生枝節,她八成會警告自己,不要擅作主張,私下報複。
而一旦女皇發話,他又不能不聽。
到時候,連想私下操作的空間都沒有了。
豈不是因小失大?
最重要的是,他們現在尚處于無憑無據的階段,沒有拿到周鎮漠下藥的實證,僅憑一張嘴,不可能令他就範。如果到時候他再反咬一口,指責他們誣陷,反而對李靖樨名聲不利。
必須人贓并獲,讓他百口莫辯。
小侯爺一拍腦殼,“我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呢?”
因為過于擔心李靖樨的安危,反而忘了在周鎮漠身上提取證據。想到此處,他連忙寫了一張字條,讓小黃門交給周曉川,交代了自己的去向。自己匆匆出了宮,往覓芳館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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