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淵背着手在房裡踱來踱去,遣散餘仆,僅留幾個重要相關的人細細查問。
仵作不一會兒來驗,把秦全躺在屋裡床上的冰冷屍身仔仔細細、認認真真查驗一番。
見屍體面部焦黑,凸目瞪眼,腿上胳膊好多處血痂,雙手指頭上也都有蛇所咬的細細牙印。
仵作轉身,拱手行禮說道:“宋學士,宋夫人,貴府上這位老仆,确确實實是被一條毒蛇咬傷,中毒而亡。”
終于驗明确認,宋淵眸光越發迷惑起來。因聽幼子宋時宴身邊的書童劍雨說,這老秦大半夜的不睡覺,偷偷摸摸往老廚房後的那間廢舊雜屋跑。
書童又和老秦同住一屋,遂悄悄跟過去,見其行蹤鬼祟,慌裡慌張。接着,便聽一聲殺豬般撕心裂肺的痛苦慘叫。書童豁然看見有條黃白雜色的細長蛇尾從牆角擺放的一隻黑壇子裡爬出來。
老秦正好倒在牆角的那費壇子邊上,口鼻流血不止。容色猙獰恐怖。
彼時,宋珍珍,宋時簡,宋時璟等兄妹也到了,大清早聽得此意外事故發生,都很驚訝意外。
宋珍珍不停勸養父養母。“爹,娘,别難過了。秦叔早些年對咱們宋家有恩,而這些年,咱們宋家待他也不薄。這隻是一場意外,怪不得你們。”
“……”
宋淵夫婦聽得此言,越發垂首哀聲歎氣。
待宋喜喜趕到老秦停屍耳房時,正氣喘籲籲。腳還沒站穩。
宋時宴先她一步,早也到了。
滿屋子裡人,就屬他是最最悲恸難受。
“爹!娘!”
他輕撩袍角,猛然朝宋父宋母一跪,眼眸含淚。“這事兒,說來都怪兒子不好!是兒子害死了秦叔!”
“秦叔将兒子從小帶到大,不想兒子一句話,卻生生葬送掉他的性命!是兒子闖下禍事!兒子該死!兒子該死!”
“……”
宋喜喜籲地一口長氣深吐,這一刻,她什麼都明白。什麼也都懂了。
全醒悟過來。
隻見眼前“宋時宴”聲淚俱下,哽咽着聲又道:“前兒晚上,兒子養的一隻貓跑了,兒子四處尋找,找着找着,就摸到那老廚房後面一廢舊雜屋。”
“當時天色漆黑,兒子見雜屋裡牆角邊放有一黑壇子,心想,興許貓說不定就躲在那裡。所以兒子想也沒想,揭開壇罐,一看……發現裡面居然有好多亮閃閃的金銀珠寶。”
“兒子又驚又興奮震撼。老實說,兒,兒子雖然出生于官宦貴胄之家,生平卻哪有見過如此之多的金銀珠寶。又想,咱們這處宅子,原就是那大奸臣、大貪官李顔的舊居,都說那李顔家裡,沒抄沒之前,地底下,牆壁縫裡都是金銀珠寶……于是,這麼一想,那壇子裡那麼多光燦燦的東西就說得通了。”
“說來,也怪兒子有了不該有的私心貪念,第一時間,并沒想到趕緊把這金銀珠寶的事情告訴父親母親。隻是,第二天中午,我在花園練劍,遇見三姐,一時興奮控制不住,便先告訴了三姐。都是兒子不好!兒子當時想的,這府裡,怕隻有三姐能幫兒子守此秘密……可哪曾想,秦叔當時正好就在我們不遠,應該是偷偷聽見了。所以,半夜三更不睡覺,他便也去了那雜屋……”
“爹!娘!兒子一直想不通,怎麼也想不通,你們說好好的,那壇子裡為什麼會鑽出條毒蛇呢?我看見的那些金銀珠寶呢?為什麼統統不見了。”
“……”
宋喜喜霎時臉雪白。大吃一驚。
好一個“殺人滅口”,好一個“栽贓嫁禍”。
果然,他這話一出,屋裡所有目光齊刷刷射向宋喜喜,在她臉上仔仔細細盯了又盯,研究了又研究。
宋淵夫婦異口同聲,面露不可置信,狐疑道:“老四,你是說你之前在那雜屋裡看見的黑壇子,裡面不是蛇,而是一堆亮閃閃的金銀珠寶?”
夫婦倆同時一說完畢。二公子宋時簡向來魯莽心直口快,立馬接口疑問道:“這麼說來,有人在同時得知消息後,提前動了手腳,把壇子裡你說的那些金銀珠寶,全挪走了。那麼這個人——”
宋時簡在宋喜喜臉上越盯越複雜。
宋喜喜氣不可遏,簡直忍無可忍。“四弟!”
她也難得多彎彎繞繞廢那唇舌,直言道:“你是在影射我嗎?你把那一壇勞什子的金銀珠寶的事就隻告訴我一人,然後好污蔑我,是我先私下偷拿了那些金銀珠寶,接着,我又放了一條毒蛇在那壇子裡面,害死了秦叔!”
“……”
話剛出口。喜喜後悔了。
果然,宋時簡趁此便冷笑兩聲,“三妹,呵,你這是在不打自招嗎?”“……”眼看要吵起來。宋時宴馬上對天發誓,解釋說:“阿姐,您先别生氣,我宋時宴可以賭咒發誓,我絕對絕對不是那意思!”“……”“我隻是實在想不通,那黑壇裡我分明看見了那麼多金銀珠寶,怎麼統統都不見了。結果,又有蛇鑽出來,把秦叔給活活咬死。整個前因後果,就是怎麼想,我也想不通。”
宋喜喜馬上回敬冷笑:“四弟,你想不通,我可想得通!”
宋時宴立即真摯問:“阿姐,你想得通?”
宋喜喜微張了張小嘴,好幾次想把“是你想要殺人滅口”,“你要害死秦叔”,“提前放條毒蛇進去”、“讓秦叔故意偷聽”、“因為秦叔知道了你身上太多太多的秘密”……就這麼說出來吧。說出來,當着這麼多家人的面。
宋喜喜閉眼深籲了一口長期。
她不能說!
不能!堅決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