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宋家老大宋時璟,老二宋時簡,均已婚約在身。
這位女賓客天生得雪膚花貌,雖不算傾國妖娆,卻是清雅文靜,容色秀氣。隐隐有道韫詠絮之才,文君吟白頭之姿。淡黃的衫子,眉彎新月,鬓盤螺髻,相較宋珍珍的書卷氣質,更添清高冷傲了些。
此女正是大公子宋時簡的未婚妻,蘇文蕊。
當然,現在大家眼中所有的焦點、重中之重确非這位姓蘇的小姐、宋時簡的未婚妻。
而是老大宋時璟的老泰山、未過門媳婦梅映月的親生父親,禦史台著名谏官,梅子舟,觸柱身亡了!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京中有數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太學生。
這些學生們平時有事沒事就愛聚在一處議論國策,針砭時弊。同時,他們也是力主抗琻,極其偏激狂熱的理想主義愛國分子。某日,也不知究竟是受了誰的唆使和煽湧,這些個太學生私下悄悄聚會西湖邊一酒樓,說:“如今朝局,這戰還是不戰,還不都是那兩個盤踞在官家身前身後的大毒瘤大蛆蟲說了算……”
這兩大蛆蟲,大毒瘤,自然一個是官家極其重用的大宦官,名董書臣;
而另一個,則是宰執朝廷樞密院的大丞相,蔡墉。
這些太學生們天真激進以為,隻要結果鏟除掉這兩大奸賊,所有戰與不戰問題迎難而解,那些主和派的黨羽必然是樹倒猢狲散,不成氣候。他們後來居然聯合想到了一個極其冒險激進方式,刺殺。
而這消息,也不知怎麼走漏風聲,竟不知不覺吹到那兩大毒瘤,董書臣和蔡墉的耳朵裡。董書臣與蔡墉兩大奸賊,向來手段毒辣,善谄媚于官家。
将此事禀告天子後,又一番言語,最後,這些太學生們統統落網,被打入天牢大獄,一番嚴刑拷打逼供,準備擇日絞刑。
宋淵雖為朝中龍圖閣大學士,卻也非誰的黨羽,更是無實權說話的餘地。
本來按照朝中形統律法,不得随意誅殺文人和太學生。最後,是宋淵的那位親家公,宋時璟的未來老丈,禦史台的梅子舟,在早朝金銮殿上,為阻止奸黨們對那些太學生的瘋狂清除屠戮行動——不惜以死而谏,當場觸柱身亡!
如斯,宋淵等的無奈憤怒正是為此而來。
他何嘗不懂那些太學生們又定是被某個黨羽煽風點火,想借這些學生們之手鏟除異己,圖謀私立而已。“哎!隻可惜了梅親家!死得實在慘烈不值!”“……”當然,宋淵又在思索一個問題。
這次,太學生們極其機密,慎之又慎的冒險計劃行動安排,又是誰向董蔡兩大奸臣偷偷告的秘。
宋喜喜這幾日都沒有睡好。
不管白天還是晚上,她絞盡腦汁,想盡了辦法,始終未能想到那支笛子的地方和下落。
如此對她來說至關重要的一個證據,居然由經養父養母那日前來府上胡攪一鬧,不當心自己腦門被撞,接着所有的線索細節全都在頭腦裡斷了聯系,消失無影無蹤。
再論這次禦史台谏官梅遠山之死,又說那些太學生們到底是被誰去告的秘——
宋喜喜心裡咯噔一響。
腦海立馬浮現出一個人的影子來。
“哎,三姐,我想,這下咱們未過門的那位大嫂,梅小姐處境應該就更加艱難了。你說是不是?”
“……”
此刻正坐在她對面的“腦子裡那人”,語氣表情同樣難受悲傷。
跟着家人父親們一道,憂宋家人之憂,憐宋家人之憐,恨宋家人之恨。
宋時宴搖搖頭,又轉臉對他兄長宋時璟歎氣說:“大哥,現在梅府上下應該一片忙亂,大哥既為梅家的未來婿,這次喪葬吊唁等諸多事宜,少不得要擔起擔子和責任呐!”
“……”
“嗯!老四你說得對。”
他話音才落,母親白氏道:“時璟,你趕緊吃了飯就到梅家去。如今,你老丈突然說沒就沒了,府上隻有你媳婦映月和她後娘兩個人操辦。偏你媳婦那位後娘也不是省油的燈,少不得又給她好多的氣受,你要多安撫勸慰體諒她才好!”
“是!兒子記住了。馬上換身衣服就走。”
宋時璟站起身來,拱拱手,迅速告辭轉身離開,徑往梅府去了。
宋喜喜一直觀察宋時宴臉上表情,蛛絲馬迹不放過。
她記得那話本《罪笛記》有說,為報複宋家,讓整個家族人覆落,并竹帛青史上留下累累臭名。
他第一步行動安排便是投靠朝中的兩大國蠹奸賊,董書臣,蔡墉。
之後一步步,取得官家信任,宰執朝野,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不好!”
既想到這裡,宋喜喜手開始不停使喚抖起來,臉白得像個死人。
——
那些太學生的機密要事,就是“他”向董蔡兩奸賊進獻的投名狀。
而大哥宋時璟未來嶽丈梅子舟之死,也全是“他”的功不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