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後,原身的諸多記憶也随之如浪潮滾滾而來。
這宋喜喜便是記憶中之一。
他從原身那裡提取并推測到宋喜喜對自己這“親弟弟”不安分變态心裡,是要有意成全成全的。動機目的也十分明顯。引誘宋家人醜事亂/倫,傷風敗俗,聞名全京城。
而宋喜喜這膿包二五眼,鄉野市井出生,一身的糟點缺陷。
虛榮,粗魯,庸俗,心胸刻薄狹窄,易爆易怒,和市井中的潑婦沒兩樣。
宋時宴輕蔑勾勾嘴角。心裡冷笑。
這宋喜喜素來對宋珍珍各種嫉妒憎恨,這下,讓那幾個孟浪輕浮有意去招惹挑逗,又不知會如何引起對方的醜态來。而他就隻等着看好戲。
又不過,觀宋喜喜最近很多不對勁地方,前前後後,竟是判若兩人,也并無從前那樣跋扈輕薄誇張——故而所以,這倒是他的目的意圖之二——試探。
“大哥。”
宋喜喜有意碰碰旁邊站着的宋時璟,對其使個眼色。
可憐喜喜,渾然不覺在她背後的宋時宴不懷好意心腸。
也不知後還有幾個浮浪兒正擠眉弄騷、舞之蹈之朝她方向正搖搖走來。
她此刻身穿墨綠滾雪白兔毛邊風衣大氅,雲髻高挽,青絲鬓旁簪兩朵燦黃冬菊。
那梅子舟所選墓地恰好正位于西湖旁的西泠橋旁。
遠處是雲岫薄霧,夕照古塔,湖水輕蕩,風煙恬淨。
近處山坡白色茗花團團簇簇盛開,如扯下的朵朵雲絲雪棉。
墓旁松如針細,白楊青綠。
煙火嗆人,一番紙錢焚燒的熊熊火光中,梅子舟棺椁已入土下葬。
紙馬,紙人,紙房……一樣樣推入火中,那梅映月穿着雪白孝衣,早已哭得跟個淚人似。不到三歲,她母親早逝。如今,這世上唯一的至親親人也說沒就沒。從今往後,前途渺茫,孤苦無依,不可謂不更加哀痛心傷。且雖然這墓穴裡所埋葬的爹爹,對她從來關愛太少,更兼是一向重男輕女……
可到底是她親爹啊!
“父親,父親……”
梅映月邊喊,哭得嘶聲力竭。
宋喜喜本來是想要去攙扶安慰對方的。
轉念一想,便不禁悄悄碰碰她大哥宋時璟衣袖。“大哥,你快去吧!”
她提醒着說。
宋時璟一時愣怔,沒反應過來。
宋喜喜努努嘴,朝梅映月方向。
宋時璟方才明了。點點頭。
“梅姑娘,老泰山已乘黃鶴去仙遊,如今,你當要好好保重身體,節哀順變呐!”
宋時璟上前将未來媳婦小心翼翼,溫柔攙起。
兩人四眸相對。
因都十分生澀腼腆,且宋時璟更不太懂那兒女情長,說完這句,竟也不知該怎麼寬慰才好。
梅映月一點紅早已從耳根慢慢浮起。她胸口緊縮,忽然一蕩。“謝,謝大公子。”
慢慢起身,低眉宛轉,竟也不知該作何答才好。
邊拭眼淚,心緒如浪潮般澎湃滾湧。
宋喜喜搓着手,天太冷,看見宋時璟和未來大嫂這一對,四眸缱绻,說不出含蓄婉轉。
她是多希望這倆璧人以後千萬可要好好的呀,恩恩愛愛,白頭偕老一生,别出什麼差池!
想着,又是提心吊膽,一時五味雜陳,好不緊張心酸。
嘴角還是浮起一縷希冀柔和的微笑來。
那幾個浮浪子弟恰好看見此情此幕,側臉觀望。
宋喜喜這抹笑竟說不出傾城豔麗動人。
仿佛周遭的湖水煙波,西湖美景,全都統統随之失掉顔色。
當場驚愕。
一個浮浪随即歎道:“當真是,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分。”
另一個也匆忙接口:“香靥凝羞一笑開,柳腰如醉暖相挨,日長冬困下樓台。”
“……”
随後統一搖頭晃腦,驚豔贊歎:“美!真是美!太美!太美!”
“……”
賤不兮兮,便要上前想法來搭讪。
浮浪們一壁前走,又想把宋喜喜再看仔細真切些,并說,這側顔絕美,但不知正面如何。
偏宋喜喜因一陣風吹來,紙錢煙灰不慎落迷了雙眼。一聲嗆嗽,忙欲掏出袖中手絹兒來揩。
浮浪們一路蹁跹搖擺,想盡辦法要看正面。
奈何無論走至哪方向,宋喜喜始終将身背對回去。
浮浪們往左,她往右。
浮浪往右,她便往左。
浮浪們終是心急火燎了,其中一個,再忍不住,“宋小姐,眼睛裡落了灰,若不嫌棄,用在下的帕子将就着擦擦?”
“……”
宋喜喜霎時被驚了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