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想給你說件事兒。”
“三妹,你有什麼事兒?”
“大哥,你以後要多關心關心我這嫂嫂,好嗎?尤其是她嫁到咱們家以後。”
“喜喜,你怎麼突然?”
“……”
依舊是一幹和尚道士的打钹搖鈴誦經聲。白幡垂挂,紙錢紛飛。滿眼如雪缟素。
在為梅子舟送殡安葬的路上。宋喜喜因忽然想到什麼——她應該是在想,按照《罪笛記》話本裡的故事劇情走向。
大哥宋時璟,将會在陸弦章一步步誘使下,幹出諸如殺妻滅弟,喪盡天良的狼心狗肺事。
可大哥宋時璟為什麼後來會殺妻?那陸弦章到底給他下了什麼蠱?
再看大哥宋時璟的儒雅氣質模樣,他為人溫潤恭良,謙遜有禮,如春風暖陽般人,對誰都很柔和,神清骨秀,氣質蒹葭玉樹。
又再觀喜喜那未來大嫂,雖生得不是賽西施,美王牆,也是溫柔如蘭,恬靜如冬湖暖風,也似月光裡的一汪碧波清泉。
宋時璟聽聞此言,心中微感詫異。
老實說,他和那梅映月相見也就一兩面,前年倉促之下聘訂婚約,也談不上多麼感情深厚。
同時也深知他那未來妻子梅氏品貌不俗,人也善良。且說這次嶽父喪葬一事,他了解到喜喜在梅家——幫了自己未來媳婦不少大忙。
還知道,她幫梅映月怼了她後娘,出了不少氣,私下甚至偷偷送了些首飾給梅映月。
宋時璟對喜喜說不出的感激。
她幫梅映月,自然也是在幫他這位兄長。
他向來待人周全寬和,若是梅映月嫁來後,自然不會虧待薄情對方。
“三妹,謝謝你!大哥懂得!”
宋時璟心中說不出好生溫暖寬慰。隻當喜喜是真的變了吧。變得脫胎換骨了。
變得他自己都快認不出了——這還是曾經那個印在他腦裡,嚣張跋扈,刻薄歹毒的三妹嗎?
宋時璟輕扯嘴角,颔首笑起來。
眼簾裡紙錢如蝴蝶紛飛。
彼時彼刻,老四宋時宴也正走在他兄妹二人身旁。
那宋喜喜和宋時璟的交談對話自然是聽見了。
宋時宴心中的迷惑納悶越發更深——
甚至,他想起了那天在喜喜的閨房,不慎瞄見她紙上寫的一些什麼亂七八糟鬼玩意。
“将他酒裡下迷藥,強拉其入閨房内帷發生豬狗禽獸不如的亂/倫之事……”
“宋家是整個民族國家、朝廷百姓的千秋大罪人……”
他眸底隐藏不住愣怔困惑。
心忖,這臭娘們肚裡藏了一尊什麼金佛,到底賣什麼關子。
居然連他都看不懂、看不清楚了。
*
這次前來為梅家送葬吊唁親友,除了宋家一幹人,還有梅子舟生前知己同僚,門生故舊。梅子舟為護太學生請命死谏,自然也少不了被他恩惠的那幾個太學生們。宋淵的另一親家、宋時簡未來嶽父蘇慶山,也攜着小女蘇文蕊來了。
除此,那些太學生們中又不免混迹幾個前來應酬唱和的輕薄浮浪子弟。
“都說這臨安城美女多,這梅大人一死,倒叫咱們今兒幾個飽了不少眼福啊!”
“……”
“這話正是!你看,那頭簪白花、身穿孝衣的梅家千金,端的長得是風露清愁,楚楚袅袅;對了,還有那位蘇家小姐,聽說也許給了宋家某位公子,此女身材苗條袅娜,弱柳扶風,據說能詩繪畫,還是個大才女!”
“诶!要說咱們這京裡最最有名才女,這蘇小姐算得什麼,不知兄台你聽過一首詩沒有——這傳說呀,在宋家某位小姐僅十二三歲時候,那宋淵宋大學士有個損友給他寄了一首高深莫測、古裡古怪的長歌,想故意刁難他……”
“嗯咳,那歌詞兒是這樣寫的,‘鹧鹧鸪鸪啼啼時時有有思思秋秋來來菊菊花花開開凋凋零零葉葉落落枝枝烏烏鵲鵲相相呼呼喚喚湖湖畔畔……”
“咦?”
其中一個浮浪子弟笑道:“這寫的是什麼鬼玩意兒?”
另一浮浪子便戲谑歎道:“正是呢!兄台,你說這寫的是什麼鬼東西?這東西後面還有一大連串,我就不多舉例了。那宋淵宋大學士看得,直搔腦門怎麼也看不懂。可你猜又怎滴?”
“……”
“宋大學士家有一位小姐,把這些詞兒拿在手裡一看呐,馬上念道:‘鹧鸪啼,鹧鸪啼時時有思;有思秋來菊花開,秋菊凋零葉落枝;落枝烏鵲相呼喚,烏鵲相呼喚湖畔……’整整一千字的長詩大賦呢!”
“當時把那宋大學士喜得,整個學士府都知道了。甚至連聖尊都知道了!”
“所以,要說這臨安城裡的頭一位才女,便是宋府裡的那位小姐了!”
“咦?果真的?如此說來,今兒倒要趁此機,讓俺好好瞻仰瞻仰,這臨安城第一才女,宋家小姐到底長什麼模樣?噗!兄台,别是這位宋小姐内中錦繡,長得皮肉粗糙吧?”
“……”
幾浮浪子弟口中戲谑聲不斷,一壁說着,就要來細瞧宋家學士府有名的才女小姐——
究竟是哪一位?
活該也是湊巧,幾個浮浪們嬉皮笑臉,拐彎抹角,想盡辦法主意打聽,卻不想,竟打聽到宋家四公子、宋時宴頭上。
“哦?幾位是想瞻仰瞻仰我府上三姐風采嗎?”
宋時宴故意輕挑嘴角,揚眉弄眼賣弄關子。“諾!便是她了!”
他有意朝宋喜喜正所站的方位一指。
*
宋時宴這番目的心思倒也簡單。
主要有二。一則,純屬捉弄。
想讓宋喜喜當場出糗。回憶他前世作為陸弦章,含恨而死,幽冥地下靈魂飄飄蕩蕩,一直不得渡亡解脫。忽一日展眼醒來,竟發現自己魂魄附着于他仇人宋清平後世子孫——宋時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