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幼宜愣了愣,看着他沒說話,隻搖了搖頭。
紀臨舟把紙巾捏成團丢進邊上的垃圾桶裡,淡淡道,
“那去休息吧,明早回去。”
方幼宜抿了下唇,表情有點古怪,但肩膀很明顯的往下塌了塌,是放松的樣子,
“哦。”
她看着他,語氣不自覺變得輕快起來,
“你也早點休息。”
她說完轉過身,像是擔心下一秒就會被什麼追趕到一樣往房間那邊過去。
紀臨舟看着她把門關上,走到落地窗前站了會兒,視線看着下方的海灘。
燈光和鮮花都還沒撤,還有專門空運過來的一些水晶石頭。
方幼宜如果看了的話就會發現,那些空運的鮮花裡,幾乎把市面上能買到的所有蘭草品類都運過來了。
紀臨舟站在陽台邊抽完一根煙,從房間裡離開,給酒店管家打了個電話,自己開車去了島上的地下射擊場。
度假島是他前兩年跟江徹一起投資的項目,最初隻是玩票式的打算,射擊場也是按照他的喜好建的,到現在都不對外開放。
淩晨的射擊場裡,除了紀臨舟外隻有一個值班的教練。
看見他對方似乎有些惶恐,應該是想不到婚禮的新郎此刻會出現在這裡。
紀臨舟這些年已經很少用槍,射擊場建立到現在有三四年的時間,他來過的次數一隻手可以數的過來。
他的槍法是紀老爺子手把手親自教的,最早的時候他一度對子彈從槍口脫出後手臂發麻的震感很上瘾,但某一天夜裡他忽然覺得沒意思,于是很久不再來。
整整七十發子彈幾乎全部以最高标準擊中,教練在一旁剛剛準備上前幫忙重新換彈夾,紀臨舟卻忽然摘下護目鏡,把槍丢到一旁,轉身走出了場館。
射擊場在蘭島的另一側,因為婚禮今晚蘭島的燈一直沒有關,沙灘邊有海浪拍打過來。
跟京北的深秋差不多,蘭島室外的晚上同樣幹燥而冰冷。
紀臨舟沒開車,隻是低頭點了煙,沿着海邊的燈塔往前走,拿槍的是左手,此刻手臂因為震感而發麻僵硬。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在新婚夜用這種方式來宣洩荷爾蒙的躁動,懷疑是否因為近些年在生意場上過于順利而導緻他變得仁慈起來,以至于一次次地放過方幼宜。
—
婚禮結束第二天一早兩個人就回了京北市區。
方幼宜一整晚都沒太休息好,到了市區,紀臨舟讓司機先送她回家,他則臨時跟徐易一塊去了機場,要去慕尼黑一趟。
方幼宜倒沒覺得有什麼,反而心裡有些放松,暗暗希望紀臨舟婚後可以有更多這樣的出差要忙。
獨自回到家,方幼宜第一時間先回房間補覺,醒來後手機幾乎被各種消息塞滿。
實驗室的師兄師姐還有之前認識的同學都在給她發消息。
在島上的那兩天實在太忙,方幼宜尚且還不清楚自己跟紀臨舟的婚禮有多盛大,幾乎整個京北都知道了方家跟紀家聯姻的事情,她跟紀臨舟的婚禮也被港城那邊的媒體報道了好幾天。
以至于所有的同學朋友都知道了她跟紀臨舟結婚的事情,并且從網上看到了婚紗照。
方幼宜看完大家發過來的消息,腦袋有些空白,第一反應是這樣以後離婚會不會很麻煩。
她隻選擇性的回了實驗室的師兄師姐,然後就關上手機下樓。
周姨做好了飯,方幼宜說了紀臨舟出差的事情,想了想又說,
“我後面幾天先不回家,學校實驗室有點忙。”
周姨是個很有邊界感的人,并未多問,笑眯眯說了好。
方幼宜從婚房這邊搬了出去。
她自己在實驗室附近租了一間老小區的一室一廳,開始為一年後的離婚做準備。
畢業後實驗室裡大部分人都是留下繼續,一部分考博一部分後續會去國外的實驗室。
方幼宜也打算這樣,已經跟實驗室的導師遞交了申請表,不過并沒有告知任何人。
回到實驗室的時候,鐘靜圍着她打趣了半天,方幼宜向來話少,也沒問出個什麼名頭最後還是作罷。
租房之前是沒有人住,方幼宜花了幾天時間收拾,把自己的東西搬進去一點點,盡量不明顯。
周末的時候從出租房裡出去,她收到方世益的電話。
自從婚禮結束後方世益就沒有聯系過她,她接通電話,有些意外,那頭方世益關心了幾句她的近況,最後還是問到了關鍵問題,
“跟臨舟最近怎麼樣?”
方幼宜沒說紀臨舟從蘭島回來就去國外出差了,已經差不多一周時間,他沒聯系過自己,
“挺好的。”
她握着手機,走到便利店,買了一份熱關東煮。
“你哥的事情,你問過臨舟嗎?”
方世益問。
方幼宜愣了愣,時間已經到月底,按照之前方淮晝的案子确實該重新開庭了,但好像忽然沒了消息,
“怎麼了?不是說重新開庭嗎?”
方世益在電話那邊沉默了會兒,把這些天又發生的變故講了一遍。
方幼宜挂斷電話,在便利店裡坐了很久,從便利店出來,天上漂了點白色的像碎屑一樣的,京北下了第一場初雪。
她回到出租房,收拾了一下東西,背着書包打車回了公寓那邊。
一周沒回,方幼宜進小區的時候有種很陌生的感覺,門口的人臉識别倒是沒忘記她。
她往單元樓那邊走,進電梯。
解鎖的時候是之前紀臨舟之前幫她錄入的瞳孔鎖。
門打開,客廳裡很安靜,周姨也不在。
方幼宜上樓去卧室,打算看一下慕尼黑那邊的時差給紀臨舟打個電話。
進房間,推開卧室門,方幼宜在門口僵住。
房間裡有人,
紀臨舟坐在她的床上,剛剛洗過澡的樣子,烏黑短發還濕着,他穿着浴袍,一隻手往後撐在床上,低着頭在看手機,側面冷淡清俊,水滴順着從下颔線條往下掉,落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