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結束之前方幼宜的一雙腳幾乎已經不能再走路。
她平常很少穿高跟鞋,今天從上午開始腳上的婚鞋就沒脫下來過,回到房間的時候腳背和小拇指已經擠壓的磨出紅色的水泡。
她是提前離席的,婚禮晚宴還沒結束,紀臨舟這會兒也還在樓下。
頂層酒店的房間沒找到醫藥箱,方幼宜脫了鞋,赤着腳踩在暖氣很足的地闆上,打算去冰箱裡找冰塊先冰敷一下。
落地窗外還在燃放着煙花,從白天開始就沒停下來。
方幼宜坐在沙發上,冰塊按壓在腳背上,她看着外面的煙花,很不合時宜的想,這樣好像會污染空氣,而且燃放的煙花屑對島上的植物也不友好。
冰塊有些化開,水涼涼的落在皮膚上,放在茶幾上的手機亮了起來,她彎下腰拿起,是方靈給她發的消息——
【你犯不着為了我哥把你自己賣了。】
方幼宜看着手機,不知道回什麼。
方靈說話一直很難聽,從小到大就是這樣。
今天婚禮她也沒來參加,雖然方靈才是方家的親女兒,方淮晝的親妹妹,但方淮晝出事她好像一點也不擔心。
不過這個時候來跟她說這話好像也沒什麼意義。
合法的結婚證已經領了,婚禮也舉辦了。
門口傳來點響動的聲音。
方幼宜沒有回方靈,把手機關了,起身想從沙發上起來回房間去。
紀臨舟推開門,看見還沒換下晚宴禮服在沙發那邊剛剛站起身的人。
方幼宜神情有點閃躲,紫色的禮服裙擺很寬大,烏黑的卷發披散開在兩側,肩胛線條在燈下因為過度緊繃能夠看見淡藍色的青筋線條在微微翕動。
紀臨舟走過去,看見茶幾上放着的已經化掉一部分的冰塊,問她,
“拿冰塊幹什麼?”
方幼宜低頭看了眼自己還來得及穿上拖鞋的腳,下意識的把腳往裙擺下藏了藏。
紀臨舟注意到她的動作,他沒有說話,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
方幼宜聽見他對着電話的人說,
“送隻醫藥箱上來。”
“不用。”
方幼宜開口,她的腳背已經沒那麼痛了。
紀臨舟卻好像沒聽見一樣,隻是把西裝外套脫了下來,将領結扯開些,走到島台那邊倒水。
落地窗外煙花還沒停下,但隔音足夠的好并不會影響室内。
方幼宜站在沙發邊。
紀臨舟仰頭喝完水,看她一動不動地站在屋子中間,沒什麼情緒地擡了擡眉,朝着她走過來。
方幼宜往後退,身後是沙發,她踉跄了下坐倒在沙發上,裙擺下露出一雙赤裸的腳。
紀臨舟低眸看見,她腳背很窄,瘦而白皙。
她把裙擺往前拽了拽,像是解釋一樣,
“鞋子不太舒服。”
紀臨舟沒說話,隻視線落在她腳背上,往前邁進一步在她跟前蹲下身。
方幼宜微愣,下一秒,腳踝被他一把握住,擡起。
他掌心幹燥而寬大,握着腳踝的指腹帶着點薄繭。
“你,”
方幼宜被吓一跳,臉頰頓時變得燙,低頭看跟前的人,有些想掙脫。
紀臨舟神色平靜,固定住她,擡眸看她,
“剛才怎麼不說?”
方幼宜有些怔然的看着他,
“說什麼?”
紀臨舟看了她一會兒,手指往下,碰到她有些紅腫的腳背。
方幼宜立刻疼的吸了一口氣。
紀臨舟握着她的腳踝沒松開,擡眼看她,淡道,
“很疼?”
方幼宜不說話了,也明白過來他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隻抿了下唇,很輕地嗯了一聲。
房間門從外面扣了扣。
紀臨舟起身過去開門,
“紀總。”
徐易聲音從外面響起。
紀臨舟沒說話,隻把門關上,手裡拎着一隻小型醫藥箱走過來。
方幼宜看着他過來,往沙發後挪了挪。
紀臨舟把醫藥箱放在跟前,卷起襯衫袖口,取出來消毒的酒精和碘伏。
“我自己來吧。”
方幼宜低頭看着他,小聲說。
紀臨舟好像沒聽見一樣,隻拆開棉簽,重新握住她一隻腳踝幫她上藥。
方幼宜于是不再說話,隻是視線不由自主的往他身上落,從這個角度能很清晰的看見紀臨舟鼻梁和眉骨的線條,是很好看的T型,頭頂的燈光落在他黑而堅硬的頭發上,鬓角亮晶晶的,像是汗水,讓她想到剛才婚禮上那個似是而非的吻。
消毒藥水擦在腳背上有刺痛感,方幼宜一聲沒吭。
上完藥,紀臨舟收起醫藥箱,起身去洗手。
方幼宜稍稍松了一口氣,側頭一看才發現窗外的煙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牆上的挂鐘也過了淩晨。
紀臨舟洗完手,抽了紙巾擦手,擡起眼看她,
“還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