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淨遠給她倒了杯溫水放在桌上時,她還在做最後的總結,“這種人,活該他一輩子蹲裡頭!”
陶廣林被送去戒毒所了,衆所周知,要想戒掉某種已經上瘾的東西,意志力必不可少。
可惜陶廣林沒有意志力,他隻能一輩子待在裡頭了。
陶畫看她嘴皮子都幹了,笑着把水往她跟前遞了遞,“快喝點水。”
許周周道了聲謝,端起水杯哐哐哐灌水。
陳淨遠看了眼時間,對陶畫柔聲道:”快中午了,我去買飯吧,你們聊。”
陶畫點頭,“好,周周喜歡吃前面那條街的湯粉,多要點辣。”
陳淨遠應了一聲,跟許周周打了聲招呼後轉身離開。
等人把房門關上,陶畫對上了一雙亮晶晶的眼。
許周周哼哼兩聲,“看在他這麼勤快的份上,我就大方原諒他拐我閨蜜的事了!”
最重要的是,陶畫記着她的口味,還特地叮囑了陳淨遠,這讓她十分受用。
兩人笑鬧了一陣,許周周降低聲音,欲言又止。
“怎麼了?”陶畫讓她有話就說。
許周周低聲道:“大學霸的右手……還能好嗎?”
她一直沒敢問這個問題,但現在不得不問了,眼看兩人感情越來越好,她必須要知道這事會不會影響陶畫。
陶畫臉色不變,“下周開始複健了,肯定能好。”
醫生說了,有概率。
有概率就努力提升概率,總能達到百分百的。
許周周點了點頭,露出一抹略顯猥瑣的笑,“那可太好了,嘿嘿嘿,我們這一屆沒被大學霸大殺四方,下一屆可就慘喽!”
有個學神一般的牛人壓在頭上,想不學都難!
陶畫也笑了下。
其實,她悄悄問過班主任,班主任說陳淨遠還沒跟她透露出回校複讀的意思。
但陶畫這次一點也不焦慮,因為陳淨遠在她面前,向來說到做到。
她知道陳淨遠害怕自己的手好不了,可腐爛的東西已經被刮掉,内裡正在生長出新的血肉,傷口愈合總要一段時間。
她願意等陳淨遠想清楚。
當然,如果他真的想不清楚,自己就幫他想清楚。
陳淨遠很快回來了,三人一起吃完飯,許周周又坐了會,就提出告辭。
她走後沒多久,陳淨遠的同桌來了。
病房叽叽喳喳的聲音持續到晚上。
送走同桌,陳淨遠去打熱水回來,發現陶畫已經困得睡過去了。
他放好東西,輕聲走過去,小心地給陶畫掖了掖被子。
随後,他在隔壁的病床上坐下,拿起手機,點開與班主任的聊天界面。
點開鍵盤後,他下意識看了眼右手,它如今還毫無感覺,方才打熱水的時候不小心濺到,被燙紅了一小塊也沒有任何感覺。
真的能好嗎?
陳淨遠不知道。
但他想試試。
反正……不能好的話,他還有左手,不是嗎?
一年時間,總能學會左手寫字的。
給班主任發了消息後,陳淨遠像是完成了一件拖延許久的事,不僅放松了,還升起了一股微妙的情緒,像是激動,又像是欣慰。
明月鋪了一地銀輝,世間的一切都被襯托得溫柔了幾分。
陳淨遠關掉手機,着月色靜靜地看了會睡夢中的陶畫,突然起身走過去,俯下身在陶畫額頭上碰了下。
蜻蜓點水般的吻,快到他幾乎沒有感受清楚,但又慢得好像一切都被點了0.5倍速,除了胸腔的心跳聲一下快過一下。
這是他第一次親陶畫。
也是他第一次親人。
好像什麼都沒感覺出來。
可莫名地很開心,他也不知道開心什麼,就是有一股情緒在胸口亂撞,撞得他眼眶發熱,鼻子酸澀。
他垂着頭半晌,吸了吸鼻子。
安靜的病房突然響起一道歎息,随後是陶畫略帶困倦的聲音,“陳淨遠,你偷偷摸摸親我就算了,怎麼還把自己親哭了?”
黑暗中,陳淨遠雙眼微睜,墜在眼眶邊緣的淚珠受到驚吓,不堪重負地掉了下來。
他咳了一聲,“你……”
“過來。”陶畫打斷他。
“嗯?”
“再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