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夏舒面上挂着和煦笑意,不疾不徐開口:“表妹還不了解她?自幼我們一同上街,她便心軟得緊,瞧見街邊乞丐,或是阿貓阿狗的落魄模樣,總要暗自傷神。方才與你們走散,她獨自在路上偶遇行乞之人,身上未帶銀錢,央我差人送去吃食呢。”
說着望了了一眼幾步開外的嬌耳,眉梢一沉,嘴角卻翹起來,喉間壓着半聲笑,搖了搖頭道:“我沒應她,正和我鬧着呢。”
李婉瑩臉上浮現出一抹了然的淺笑,輕拉起嬌耳的手,柔聲道:“妹妹沒事就好,餓了這大半日了,一起去前廳用膳吧。”
嬌耳嘴角彎起個勉強的笑,推辭道:“不了,早膳時我貪食了些,這會兒腹中尚覺脹滿,姐姐與哥哥同去。”
“我方才在書院已用過膳食,表妹先去,我同嬌兒……”他瞧着那抹妖娆身姿,鳳眸含笑,故意将話說一半——嬌耳猛地回頭,直直掃向他,而後疾步上前攙住李婉瑩胳膊道:“這會兒子又覺得餓了,還是同姐姐一塊兒去吧。”
二人離去,姬夏舒伫立原地,手指輕輕撚起腳下一朵被風拂落的梅花,置于鼻尖,緩緩嗅着,眼眸半阖,神色間透着一抹旁人難以捉摸的幽思,轉身朝正院走去。
踏入父親書房,父子隔着三丈遠對視,最終國公爺先開了口:“今日,所為何事?”
姬夏舒神色漠然,幾步上前,仍與面前同自己七分肖像的中年男子保持一定距離,悄聲言語。
半刻鐘後,兩人一同闊步踏出書房,一人西去鬧市,一人東去禦史台。
次日清晨,金銮殿内莊嚴肅穆,禦史彈劾吏部侍郎楊文勇,狀告其女,公然違逆聖意,于繁華當街肆意妄談前朝舊事,數名證人當朝指證。
凡前朝人事,皆為今上逆鱗,觸之必施以嚴懲。未及晌午,楊家獲罪,流放西北苦寒之地。
消息傳到崇文館,二皇子劉景川擱下書卷,不齒道:“楊文勇這些年做得那些子腌臜事兒,如今落得這般下場,也算罪有應得。”
姬夏舒正全神貫注地伏案書寫,頭也未擡,隻是輕輕 “嗯” 了一聲。
此事一出,京城内外人心惶惶,街頭巷尾皆噤若寒蟬。李昭隆這個名字,像是被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卷入深淵,再無人敢提及,往昔與之相關的種種,就此被塵封于歲月深處,徹底銷聲匿迹,仿若從未在這世間泛起過一絲漣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