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時候就曾經來過這裡,彼時徐之是這副樣子,這麼多年過去了,除了頭發變白了一些,容貌卻一如當年。
而他現在的虛弱,據說是為了一個女人。隻不過老東西嘴嚴的很,他倒也不是什麼非要刨根問底的人,于是就這麼成了一個謎。
對于這些超出了自然規則的事情,甘鹿早就欣然接受了。
甘鹿:“我感覺你對她很不一般。”
徐之:“是嗎?”
甘鹿想,當然了,以往這裡也會有一些采風的遊客借住,他的同學甚至還來這裡住過一段時間,纏着你切磋你不也置之不理嘛。現在竟然無緣無故地主動和一個女人動了手。
徐之了然地“哦”了一聲,思索了片刻,回道:“那大概是她和我女兒名字一樣吧。”
甘鹿的表情瞬間變得一言難盡,臭不要臉的老東西,連老婆都沒有,哪兒來的女兒啊。
徐之不再說話了,他安靜地吃完了早飯,又往自己的住處走去。
“哎呀,吃完就困,睡覺去。”
甘鹿:“……”
看着剩下的飯菜,甘鹿很無奈,他到底要不要去招呼楊枝吃飯呢?可是她看起來好像很受打擊的樣子,更重要的是,她竟然躲開了自己的幫助,太過分了,這實在太過分了。
就在甘鹿糾結的時候,楊枝走了過來,坐到了飯桌上,惡狠狠地咬着一個饅頭。
甘鹿嚴重懷疑,她是把饅頭當成徐之了。
老東西有時候是挺不做人的,甘鹿自己也沒少被虐。那獨屬于大少爺的傲慢脾氣,似乎就是在這山林間,慢慢被磨平了。
于是隻剩下了混吃等死的頹然。
二人的視線猝不及防地對上,剛剛甘鹿那刻意避開的目光此時近在眼前,氣氛一時間顯得有些奇怪。
甘鹿想,我隻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那樣的眼神。
還有一點生氣,很奇怪的情緒,他也有一些茫然。
楊枝卻并沒有糾結這些,她再次确定着什麼似的問道:“我真的很傲慢嗎?”
甘鹿想說,因為戳到你的痛處了,所以你破防了,那麼這個答案你還不清楚嗎?
可是日常嘴毒的他卻沒有說出這傷人的話,隻是搖了搖頭:“沒有,你是個挺謙遜的姑娘。”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楊枝卻并沒有感到輕松,隻是變本加厲的空洞與茫然。
于是她更加賣力地往嘴裡塞起了食物,甘鹿看在眼裡,卻隻是在在心底留下了一聲歎息。
唉,何必呢。
今日的楊枝格外地安靜,下午直到晚上,都沒有再出現過。沒有再纏着他看黃色的海綿,也沒有讓他講關于這裡的許多事情。
可是這天夜裡,她卻悄然入了夢。
火光交織着夜色,耳邊是凄厲的哀嚎。
甘鹿仿佛被操控般渾渾噩噩地朝着前方走去,鮮血似乎流不完似的。周圍橫陳着亂七八糟的斷肢殘屍。
前方最亮處,一個熟悉的身影背對着他,鮮血從她的刀鋒不斷地往下滴。
滴答滴答,在這夜色中竟格外地清晰。
甘鹿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卻怎麼樣也發不出聲音。
背影的主人仿佛有感應般轉過了身子,甘鹿看到了熟悉的臉。
是楊枝啊。
但那雙眼睛冰冷又瘋狂,帶着點殺意和興奮。
甘鹿一下子就被凍醒了。
屋外是不知名的蟲子在開樂隊,屋内是耳鳴的甘鹿在不斷平緩着呼吸與心跳。
被子被踢到了地上,怪不得會那麼冷呢,山間夜裡寒涼啊。
甘鹿彎腰撿起了掉在地上的被子,然後給自己倒了杯水。他安靜的坐在了夜色中,月色打在他俊逸的面容上,就像一塑甯靜又莊重的塑像。
門外響起了敲門的聲音,打斷了甘鹿沒有章法,到處亂飄的思緒。
甘鹿開了門,平靜地看着剛剛的夢中人。
這雙眼睛不冰冷,也不瘋狂,反而帶了點難以言說的局促。
楊枝看起來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就是,内啥,呃……”
甘鹿:“有話就說。”
楊枝深吸了一口氣,像是耗費了所有的力氣迅速說道:“你有沒有不穿的衣服啊?”
啊?
甘鹿有些不在狀态:“你衣服不夠了嗎?”
那應該也不至于大半夜來敲他的門啊。
“我來月事了,我想借點你不穿的衣服,墊,墊一下。”
楊枝隻覺得十分地羞恥,倒不是因為月事,她師父早就教育過她了,這是女孩子的正常生理現象,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隻是,她現在的衣食住行都是甘鹿給的,而現在,居然還要去借一個男人的衣服去墊,實在是,讓人很為難。
甘鹿一開始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然後大半夜,兩個人就這麼隔着一個門檻,詭異地面面相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