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有一家大型的商場,周末有活動,所以今天格外地熱鬧。楊枝置身人流中,看着喧嚣的周身,隻覺得頭疼欲裂。
太讨厭了,真的……太讨厭了。
由于實在是不适應這種高跟鞋,再次差點崴腳的楊枝脫下了鞋子,把鞋提到了手裡。
周圍的路人傳來了小聲的議論,楊枝卻沒有理會,隻是繼續像個遊魂一樣向前走。
沒有終點,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
身後突然有個女生追了上來,穿着一個白色的羽絨服,看起來很和善的樣子。她輕輕拍了拍楊枝的肩膀,關切地問道:“你好,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兒了啊?”
楊枝面無表情地看着她,搖了搖頭。
女生手裡還提着一個購物袋,她從自己的袋子裡拿出了一雙毛茸茸的拖鞋放到了楊枝的腳邊:“你先穿這個吧,天氣太冷了,你這樣光腳走回去會生病的。”
楊枝愣愣地看着她,沒有動。直到女生再次出聲提醒,“你穿吧,天氣真的挺冷的。”
楊枝低聲回道:“謝謝。”
穿上毛茸茸的拖鞋,冰冷的雙腳一下子被溫暖和柔軟覆蓋了,刺骨的疼在漸漸消散。
見楊枝終于穿了,女孩笑了笑,沖着她擺了擺手:“不用謝。你早點回家吧,我還有事兒,先走了哈。”
楊枝的腦子好像凍着了,她甚至沒來得及攔住女孩兒。
楊枝隻是眼睜睜地看着女孩兒朝着她的同伴跑去,兩個女生挽着胳膊,很快就消失在了楊枝的視線中。
楊枝垂下了眼皮,顯得有些落寞。
糟糕的情緒來的毫無緣由,楊枝的眼眶有些發熱。
雖然很不想承認,畢竟這太軟弱了,但楊枝竟然覺得這種孤獨感難以忍受,可明明她早就該習慣了不是嗎?
和上次吃烤肉前的那種孤獨感不同,此時的楊枝心中異常悶痛。
她甚至覺得有點……想哭。
天空中突然落下了細密的雨水,周圍的行人紛紛找地方開始避雨。
恍惚間,楊枝聽見了路人的抱怨:“真是見鬼了,天氣預報不是說有雪嘛,聽說今夜廣場有煙花,本來還想來見證初雪呢,這明明就是雨啊,真掃興……”
楊枝沒有找地方避雨,隻是繼續朝着前方走去。
頭很疼、很暈,胃也很不舒服。
走着走着,楊枝的膝蓋不知為何突然一軟,她那與生俱來的避險本能此時好像全都消失了,都碎成了渣渣。
她開始不受控制地朝着前方摔去,卻在即将與大地進行親密接觸時,被一個人拉住了手臂。
那是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此刻正牢牢地拉着楊枝。
楊枝感覺周圍的一切好像都無限放慢了,她順着這隻有些熟悉的手擡眼,向前看去。
男人西裝革履,外面套了一件裁剪精緻的黑色風衣,顯得整個人越發地挺拔冷傲。往日總是柔順地趴在額前的頭發此時已經全部梳了上去,露出了有些鋒利的眉眼。
全然不似山上那般随意青澀。
他打着傘為楊枝遮蔽了一片風雨,蹲下身子,目光沉沉地問道:“還記得我嗎?”
楊枝呆住了,然後任由男人伸出手擦去了臉上的雨水。
怎麼會不記得呢?
初雪在此時奇迹般地落下,接着便是一聲“轟隆”,然後是第二聲,第三聲。四周傳來了喜悅的讨論聲、歡呼聲。
楊枝卻覺得世界與她仿佛隔着一層什麼似的,她的時間在此刻徹底靜止了。
煙花在楊枝的身後炸開,那是一個視角盲區,但她沒有回頭,卻依舊知道發生了什麼。
因為她清晰地在甘鹿的眼中看見了她自己……和煙花的倒影。
楊枝突然傾身向前牢牢地抱住了甘鹿,和之前在山上那種表示感謝的輕輕擁抱不同,這個擁抱甚至可以算的上是刻骨。
世界依舊喧嚣吵鬧,而他們在人群中相擁。
于盛夏相遇,初雪重逢。
甘鹿的呼吸幾乎要停滞了,其實他根本就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淡定從容,他在拭去楊枝臉上的雨水時,手都是抖的。
隻不過在這場與楊枝的“博弈”中,他要步步領先,不落下風。
可是驚喜居然來的如此突然?不管了,先抱再說。
甘鹿輕輕地撫上了楊枝的背,然後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她怎麼,這麼瘦啊。
夢境中的楊枝背脊永遠挺拔,好像自帶着一段風骨,什麼都無法壓垮她。
然而直到此刻親密的相擁,甘鹿才更加徹底地意識到,她就是個普通的小姑娘啊。
楊枝滾燙的呼吸盡數噴灑在了甘鹿的頸側,甘鹿意識到了不對勁,這麼燙,這是生病了啊。
還一身酒氣,這是喝了多少啊。生病還喝酒,又穿的這麼單薄,她不要命了啊這麼作!
甘鹿小心翼翼地叫了叫楊枝的名字,但是她已經聽不見了。
天道好輪回,流感饒過誰,楊枝已經被燒暈了。
消毒水的氣味最先湧入鼻腔。
頭依舊疼的厲害,楊枝想擡起左手揉一揉,細小的刺痛卻從手背處傳來。透明的藥液正順着軟管流進她的血管。
楊枝盯着左手看了好半天,才恍然到,原來這個就是輸液啊。現代一種非常快速的醫治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