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道冰淩擊中眉心。扶搖猛得驚醒,揉了揉眼,往前一瞥,發現不遠處書案那頭,四阿哥握着筆,筆尖虛落紙上,卻不動。
他微側首,目光淡淡瞧過來,另一隻手支着額角,悠閑地靠在桌沿。
“……咳。”扶搖趕忙坐直身子。
等了一會,感受到那目光始終不走,扶搖隻得起身,硬着頭皮走過去,碰了碰杯壁,發現茶已涼了。
作為一個現代穿越人,扶搖實在不會伺候人,盡管趕鴨子上架學了幾個月,做起來還是生疏,好在四阿哥并不會同她計較。
按照古人的說法,當下的四阿哥還未及弱冠呢,他性子沉穩,不過偶爾也會露出少年人直率的一面。四阿哥雖然不問,但扶搖能從他的眼神裡感覺到他對她充滿了好奇。
但這人又有些擰巴,他毫不掩飾自己的好奇心,卻非得端着,偏不問,偏要讓你看出來,讓你自己來問。
若是蘇培盛在場,四阿哥憋着的這股氣指定能舒舒坦坦地抒發出來。可眼下,蘇公公不在呀。
扶搖默然歎了口氣,替胤禛換了茶,端着茶盞到他面前,嘴角微微挑起,“四爺看着我作甚?”
四阿哥擱筆,沒接茶。他擡手,握住了扶搖的手腕,“不早了,看你也乏得很,咱們早些睡吧。”
扶搖登時渾身一緊,垂下眼,輕輕應了“好。”
三個月裡,許多事情歪打正着,她和四阿哥遲遲沒有圓房。
其實并不是沒有機會,第一次兩人同榻而眠,四阿哥就看出她不情願。或許是少年意氣吧,那晚四阿哥一根手指頭都沒有碰到她,四阿哥蓋着被子翻個身,自己就睡了,次日淩晨起床,也當做無事發生。燒好的兩三桶熱水放在淨房都涼透了。
虧得四阿哥還不是皇帝,阿哥們的房事沒有令人專門記錄,也沒有宮嬷檢查落紅。就這麼糊弄過去了……
扶搖心下急轉,沒發現胤禛握住她的手腕,手指正按着脈門。
那裡的跳動瞬間比尋常快了數倍,昭示着此時此刻,這具身軀的主人是何等驚惶無措。
“來人,備水!”
“……”
蘇培盛在屋外應了一聲,立刻着人備水,不一會,幾大桶熱水擡入淨室,三桶倒進楠木浴桶,另放兩桶在一邊備用。
幾間屋子都是連通的,那頭送水的功夫,扶搖随四阿哥步入寝卧,在宮女的幫忙下解衣拆發。
一切就緒,下人們陸續退出,扶搖和四阿哥在床邊挨着坐下,四阿哥微微側身,與她相對。
熱撩的水汽幾乎彌漫到四面八方,又在扶搖臉前聚攏。
熱……
又走到她獨自給眼前這爺解中衣的流程了。
扶搖遲遲沒動,垂低的腦袋忽然一擡,眨了眨眼問:“四阿哥,喝水嗎?”
四阿哥閑适極了,好笑地望着她,指腹抹了下扶搖鼻尖,聲音低低淡淡:“你出汗了。”
“我餓……不不,我熱,口渴,想喝水。”
“你去吧,我不渴。”
屋内隻留了兩盞燈,昏昏暗暗。扶搖摸到堂屋,哆哆嗦嗦給自己倒冷茶,連喝五回,胃裡的灼熱一點沒消。
怎麼辦……
怎麼辦,難道她這清白的身子就要交待在這了麼?!
老天給她開了一個玩笑,但似乎對她還不賴,至少在這裡她算個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