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消和程嬷嬷說一聲晚上四爺要過來,程嬷嬷便會替扶搖打點好一切。
備上新鮮瓜果,令人将房間好生打掃,耳房裡再擺上厚厚一沓宣紙,内務府新送的墨錠也準備好了。然而到了晚上,四阿哥沒去。
蘇培盛親自過來遞話,說四阿哥有事耽誤,叫福晉今夜勿等。
扶搖是沒所謂的,她早已看清自己的身份,不過是一隻被圈養的金絲雀。
好在她這隻金絲雀雖不能展翅高飛,但也有自己的趣兒可尋。
扶搖又拉着大夥兒踢毽子了,這回連腿傷剛好的趙平安也沒放過。
“停停停停停——”
月挂柳梢,院中燈花璀璨。扶搖将毽子一腳踢飛,指着額角,朝春溪歪頭,“你瞧瞧,瞧瞧我這兒是不是快出汗了?行啦,這輪結束,不玩這個了,玩别的!”
“福晉想玩什麼?要不還是翻花繩?”
“别,那個我也玩膩了,你們各自搬把椅子來,咱們就坐在這院子裡一塊說說話,可好?”
扶搖話剛出口,圍在身邊的丫頭們忽然安靜下來。陪福晉玩也罷了,可和主子坐一塊那可是大不敬呀!
衆人唯唯諾諾不敢說話,扶搖掃望一圈,心下了然,頓了頓,道:“那我坐椅子上,你們……你們坐地上,這總可以吧?哎呀,這漫漫夏夜,不正是講故事的好時候嗎?”
沒人敢應,還是春溪大着膽子回道:“那……那咱們就陪福晉說說話。”
“好!那你們快去屋裡找找舊衣裳、破墊子墊着,都坐我身邊來!”
丫頭們都聽話地各自去了,被激發了蹴鞠天賦、眼看就快拿下魁首的趙平安努努嘴,不敢說話,畢竟他是個沒地位的,在正院的女孩子們面前比春華還說不上話。
“趙平安!”見趙平安罰站似的縮在邊上,扶搖道,“你也領着你手底下的人坐在外邊!将那燈籠拿遠一些,氛圍,氛圍!”
“好嘞!”趙平安雖不懂什麼叫“氛圍”,但聽福晉也喊他,立馬就來了精神,領着付貴幾人将挂在樹上的燈籠挪遠,又蹑手蹑手回來跪坐在外圍。
春華剛坐下又彈起來,“我去為福晉準備冰飲,等會福晉若是渴了立馬能喝上。”
“好!”扶搖高興道,“多準備幾壺,要是一會說得高興,大家口渴了,盡管過來拿!”
一場好似露營的夏夜小集就這麼草率地開始了。朦胧的夜、燥熱的風,還有明月當空、星辰萬裡,以及梧桐樹葉的沙沙聲都彙聚在這裡。
付貴學過唱戲,他最先講起了白蛇傳的故事,然後是趙平安,他說起了從付貴那裡聽過的鬧天宮的故事。輪到紅燕,她講了一個還魂的故事,這出戲還是從前跟在福晉身邊時,陪福晉溜出去聽的。
紅蕊說起蘇繡的千年傳承,很多很多年以前有一個名叫“女紅”的姑娘,因針紮到手指,鮮血滴到衣料上侵染出美麗的血花,從而得到靈感最先制成了繡衣。
“紅蕊,你的繡功那麼好,就算不進宮,一定也能好好活下去。”春蘭羨慕道。
“那當然。”紅蕊下巴一揚,拂了拂袖口。袖口有一朵極小的小花,雖是用毫不起眼的細線縫的,但也是旁人都沒有的。
“好了。春華到你了。”
“我……”春華剛給扶搖續上冰鎮的酸梅汁,聽見點她,捧着銅壺不敢轉身。
紅蕊一下就奪了她的壺,按着她肩膀,迫使人轉過來。
“人人都說了,你還想躲過去?快說!”
“我……”春華隻好深吸一口氣,擠出一個笑,“我沒有看過戲,小時候額娘去的早,阿瑪整日圍着竈台轉,我也就整日待在廚房了……我,要不然,要不然我給大家背個菜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