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褚藍把燈關了,洗漱完畢後,躺在床上,睜着眼一時半會兒睡不着覺。
原來她前世的記憶還沒有被焚毀,是被孟婆制成往生囊懸挂起來了。
而梨珈應該是被孟婆湯剔除了所有關于白無常的記憶,腦海裡隻留存下了關于前世師父的記憶。
這一小部分記憶還特别美好純良,才會讓梨珈找上沈褚藍的時候,能笑眯眯的好聲好氣。
就算這樣,耳語追緝令的效力依然作用于身,沈褚藍除非脫離出這個因果輪回,否則下咒的惡靈前來虐殺她就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想想冥府會甘願讓白無常的記憶被幽冥火湖吞噬嗎?
不可能。
拘魂鬼必須懷抱着仇恨繼續賣命下去,不然梨珈早已被投入輪回。
顯然白無常的記憶被暫時懸挂了起來。可以說,他們對梨珈還存有希冀,梨珈拿回白無常的記憶也隻是時間問題。
想于此,沈褚藍突然明白了過來,這個惡靈耳語追緝令好像也是一種增加囊息濃度的手段,為的是去制造更多激烈情愫,替冥府制造更多的柴火。
一遍遍被惡靈虐殺,或者一遍遍将惡靈反殺又如何,隻要相逢就會有厮殺,囊息濃度也随之增加。
到頭來坐收漁翁之利的永遠都是冥府。
往生囊是必定會燒掉的東西。
一根柴,終究會被冥火所焚的柴……
沈褚藍轉念一想,這确實是中了追緝令的人所逃脫不開的命數。可曾經日遊神骨鳥告訴過她,她在這堆中咒者當中又無比幸運。
聽說閻王豔春婵對她有所虧欠,才會派遣鬼差在她身邊,免受一部分阿飄的危險。因此才會有了這個所謂的家,日子不要好過太多,也因為幾隻鬼差的煞氣“坐鎮”,阿飄不太敢過于造次。
這個時候,她注意到黑暗中鬼火黑莓的哼歌聲,她在床附近飛來飛去,小孩子家家竟然在熬夜。
沈褚藍坐起身,輕聲問,“聽徐梓瑞說,你是從幽冥火湖中重生的,那裡是什麼樣的?”
“忘記了……好像是一片紅紅的,非常耀眼。”鬼火停駐于黑暗間,火焰幽藍熠爍。
“你的火焰屬于冥火?”沈褚藍問。
“是的呀。”黑莓語氣糯糯。
沈褚藍招了招手,鬼火就順勢飄到了她眼前,緩緩飛下。
她雙手将黑莓捧于掌心間,觸感溫溫。這一團鬼火的内芯來自于冥湖,冥湖的火是以靈魂體内的情愫為薪,那必定能夠焚毀記憶碎片。
“我把你一口吞了,會怎樣?”沈褚藍突然說。
“不要啊大師!”黑莓吓得迅速飄起,着急的說,“這樣做會死兩條生命的!我明天還要上學讀書……”
沈褚藍面無表情的注視着火苗,她開個玩笑而已。
“這個玩笑很好笑嘛?”黑莓飛到她眼前,氣呼呼的說。
“抱歉。”
不過照理說,是可能會死兩條以上的生命。
如果她的記憶碰了冥火,被焚毀的話,與她接觸少的鬼差可能安然無恙。與她接觸太多的鬼差,由于體内存有大量相關的交互記憶,感知存續機制必定會生效。
她想象如果她的記憶碎片連同容器一塊被冥火焚了,周圍的鬼差會發生什麼。
像徐梓瑞這類冷血到一定境界的鬼差,盡管一起相處十八年,可能也能轉頭就将這事抛諸腦後,想來連喝孟婆湯都不必。
牛頭馬面也就是她的姨夫姨母,就會第一個主動去喝湯忘掉有關的一切,甚至邊喝邊惋惜,天不渡地府,真一大損失,怎麼又碎了一隻拿來輪回的魂魄容器。
而梨珈如果記憶殘缺不全,會掙紮然後一萬個不想忘記,最後是被五花大綁起來,強灌孟婆湯。
當然要是梨珈已經拿回記憶,一個暴起,把沈褚藍虐殺掉,沈褚藍應該萬幸能及時一口吞下冥火一了百了。雖也是一死,但是卻可以免遭剜心破腹之苦。長痛不如短痛。
沈褚藍認為梨珈有六成的可能性是下咒的惡靈。
如若應了四成的可能,弄錯了,惡靈并不是梨珈,她也少不了擔憂,等過完這一年生日,徐梓瑞這些鬼差就完成了任務,去冥府交差了。
到那時憑借她一人在人界,又該如何面對成群相擁的陰魂?
沈褚藍又想起那個長生不死的驅鬼師父江黛陌來了。她必須去見她。上次隻是單方面草草見了一眼。江黛陌被放完血後,就被徐梓瑞随便找了塊地扔了。
……這隻冷血至極的鬼。她無fuck可說。
……
好不容易度過了幾天……
因為徐梓瑞這幾天終于受夠了天天去接鬼火黑莓上下學的操蛋日子。
生死簿聯系了梨珈,一頓口吐芬芳,指天誓日再也不幫她收拾爛攤子。
翌日傍晚。
梨珈頭頂剛放學的鬼火黑莓,慢悠悠晃蕩着,一蹦一跳地敲開了家門。
開門後,二位都愣了半秒之餘。
沈褚藍神情淡淡,“找誰?”
“我找,找徐梓瑞啊。”梨珈稍顯慌張,“才不是找你。”
“哦,請進。”沈褚藍客氣的說,正要轉身。
梨珈悶着頭說了一聲謝謝。
沈褚藍轉過頭回她不客氣。
“你好有禮貌啊。”梨珈擡起頭受寵若驚,擺出“願世界和平”的剪刀手,“希望我們明天也能繼續有禮貌哦。”
“你明天就别再來了吧。”她面無表情的說。
“不,明天也要禮貌一下的!”她忙說,欲要進家門。
“.......”沈褚藍伸出胳膊擋着門闆,不知說什麼才好,僵持着總想找句話,不願放她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