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來的客人卻有點特殊。
引擎的嗡鳴轟然響徹,一輛紅白配色的摩托車猛地急刹。一個穿着黑色衛衣和褐色機車夾克的高挑少年彈開頭盔的護目鏡,露出一雙黑沉而鋒利的眸。
他掃了一眼前方洶湧的人群,隔着黑色皮質手套隔空點了點顧梅芳攤上的早飯。
“這個,這個,這個……那個,”喻逐雲單腳撐住摩托車,抽了張紅色的鈔票出來,聲音被頭盔過濾得有些悶,“不用找了。”
摩托車被攔在校門外。
他翻身下車,左手提着一袋子早餐,右手解開頭盔,随手夾在臂彎。長腿邁動,五分鐘不到,就已經在高二一班的門口停下了。
從這個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見南晴。
白皙纖弱的頸縮在有些起球和老舊的白色圍脖裡,眼睛濕漉漉,鼻尖凍得通紅,手裡的袋子才剛剛打開,開裂的小饅頭上缺了一小塊,隻受了點皮外傷。
似乎是注意到了喻逐雲的注視,南晴擡起頭,微微一怔。
他想開口說些什麼,但腮幫子鼓鼓的,顯然是那一口饅頭還沒吃完,用力嚼得眉頭都皺了起來,澄澈的視線慢慢從喻逐雲的臉上挪到左耳。
喻逐雲皺了皺眉,第一反應仍然是避開。可擡腳的瞬間又僵了僵,鬼使神差地停在了原地。
這個少年真的很奇怪。
不會生氣,也不會怕他。
頓了好幾秒,喻逐雲才側過身,靠在門邊,不輕不重地放下了自己的頭盔:
“出來。”
南晴乖乖地放下饅頭,站起身往他的方向走。
靠得近了,喻逐雲聞到了一陣淺淡的香。
不知道是哪個牌子的洗衣液,味道清新而幹淨。
“拿着。”
沒等他開口,喻逐雲側過臉,将一提沉甸甸的袋子遞到了他的面前,“啪”地松開了手。
南晴小小地驚呼了一聲,立刻伸手去接。袋子的紮口打開,露出一整兜各式各樣的早餐。
肉包、有雞蛋的素餡包、雞蛋煎餅、雞蛋灌餅,三明治……滾燙、尚且還在冒着熱氣。
南晴冰冰涼的手心被捂得暖和了些,莫名地有些難過,仰起臉望着喻逐雲:“你自己的早飯吃過了嗎?”
他記得,喻逐雲的食量很大。
不知道什麼原因,對食物有些超乎尋常的在意。像個大胃王一樣,一個人能抵過他好幾個。不過喻逐雲個子高,鍛煉得也厲害,所以倒不會有多餘的贅肉,隻是身體和身材特别好。
“讓你吃你就吃,問那麼多幹什麼。”
喻逐雲的視線停在走廊裡,沒有直視着南晴,隻是扯了扯唇角,懶洋洋地開口,“你不是說要認識我麼?吃了就認識了。”
南晴一怔,慢半拍地意識到,這是喻逐雲同意與他結交的信号。但他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完全露出來,就凝固了。
可是,這些早飯……
他猶豫了一會,對喻逐雲說實話:
“對不起,我是很想認識你的,但我不能吃這些東西,因為……”
南晴開口時,恰好到了大部隊進學校的時間點。幾個女孩打着哈欠、咬着包子走到了班門口,卻被門神一樣的喻逐雲吓了一跳,反複确認是不是自己走錯了。
她們的視線在兩人的身上反複逡巡,顯然有很多問号。發現喻逐雲的目光偏過來時,齊刷刷地掉了頭,簡直可以用“落荒而逃”這四個字形容。
喻逐雲的唇線慢慢繃直。
莫名地,一股說不清來由,從未有過的煩躁湧上了心頭。
他語氣冷淡地打斷了南晴的話:“随便你,不能吃就扔了吧。”
好學生都一個樣,即使南晴看起來不害怕他,可骨子裡還是不願意接受他的東西。
嫌髒呗。
真是可笑。
他也沒有多希望南晴吃。
又不是舔狗。才不會犯這個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