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球桌、麻将桌、K房,都沒空着。
喻逐雲則一個人坐在沙發的角落,雙腿搭靠在不遠處的矮凳上。一頂黑色的鴨舌帽往下拽了拽,蓋住了臉。
聽到開門的動靜,他纡尊降貴地掀開了帽檐,發現是陳明瑞,又閉上了眼。
“喻哥,你今天到的好早啊,”陳明瑞習以為常地忽略了他的冷漠,“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堂弟,陳蔣輝。他最近剛到宜城來,馬上也要上我們宜中,我帶他過來跟你認個臉。”
喻逐雲興緻缺缺,動都沒動地“嗯”了一聲。
陳蔣輝跟陳明瑞一樣,都是從小到大被人捧慣了的富二代。家裡開着個挺大的廠子,年利潤很不錯,所以人也挺傲,見喻逐雲不理他,心裡略微有點不太爽。
但見自己的堂哥在這個人的面前都一副“舔.狗”的樣子,他也聰明地沒有将這點情緒表露出來,隻是将身邊的女孩摟進懷裡,找了個地方坐下。
直到飯點,侍應生過來詢問他們需不需要在館内點餐。
這項工作一般都是陳明瑞代勞,然而今天陳蔣輝招手拿過菜單,寵溺地看向剛剛追到手的女友:“寶寶,你來吧。”
模樣清純甜美的女孩有點羞澀,跟陳蔣輝一塊點了份量合适的菜:“唔,差不多啦。甜點的話,大家就吃蛋撻吧。”
陳蔣輝立刻讓侍應生勾上。
“好了,就按照這個來走菜……”
“等一下。”
忽然,角落裡的喻逐雲懶洋洋地掀開了眼皮。
他緩緩起身,陳蔣輝才意識到他身上穿的是RRL限量的機車夾克,左耳上的釘子亮得晃眼,一張俊逸的臉上帶着淡淡的嘲弄神色,語氣不容置喙:
“蛋撻删掉。”
“……”
怎麼能這樣!
陳蔣輝立刻就想為自己的小女友鳴不平,卻被堂哥摁住了。陳明瑞幹脆利落地把菜單從侍應生的手裡接了過來,送到喻逐雲的面前:“喻哥,你看看還有什麼不要的呗?”
喻逐雲掃了一眼。
“北非蛋,魚籽玉子燒,脆皮德國豬肘……這幾個都删了。”
侍應生重新加了幾道清淡适口的菜,帶着菜單走了。陳蔣輝卻恨不得站起身跟喻逐雲比劃比劃,被陳明瑞狠狠瞪了一眼,隻能憋屈地在原地坐下。
“哥,你不至于吧,”陳蔣輝壓低了聲音,“他到底是什麼身份,值得你舔成這個樣子?”
陳明瑞覺得他蠢得沒救了:“你再想想看我喻哥姓什麼?”
“不就是喻……”陳蔣輝倒吸了一口涼氣,“等下,你不會說的是京城那個喻家吧?”
喻氏,京城最有名的集團,産業涉及方方面面。有着切切實實的百年底蘊,經過多年的積累,财富已經超越了常人的想象力。
如果是喻家的話……好吧,自己的堂哥舔得有理有據。可陳蔣輝還是有些納悶:“我怎麼記得喻家少爺在京城讀書啊?”
“那是二少。你懂什麼?”
陳明瑞壓低聲音說完這句,忍不住看了眼沙發角落。
宜中的人都知道喻逐雲,有錢,俊逸,拽得要命,但沒什麼人知道他其實是喻家的大少爺,繼承人。
他自己也從未将這件事表露出來。
甚至,他整個人都很割裂。
明明很有錢,卻好像真正體驗過窮人的日子。
陳明瑞不知道為什麼,也不知道喻逐雲曾經經曆了什麼。
他一開始确實是沖着喻逐雲的身份去結交的,不過,現在是真把喻逐雲當成自己的大哥了。
廚房速度很快,桌上擺滿了熱騰騰的菜。
衆人圍着桌邊坐下,還有人興奮地拿酒,迫不及待地滿上。
然而,菜好了,酒好了,足足過了半個小時,桌上的熱氣都散透了,卻始終沒人動筷子。
因為喻逐雲身旁的位置還空着。
他神色冷淡地垂着眸,臉上沒有絲毫笑意。衆人原本興奮而躁動的情緒也沒了,轟趴館裡安靜得落針可聞。
陳明瑞突然有點心慌,喻逐雲今天很早就到南憶灣,前前後後加起來,等了四五個小時了。
到底是誰,能讓他這麼等?
到底是誰,爽了他的約?
直到時鐘跳到三點,徹底過了正常的午餐時間。
一聲酒杯迸裂爆炸的脆響突然在安靜的館内響起,衆人俱吓得六神無主,茫然地望向聲響的來源。
喻逐雲的手心一片玻璃劃傷後的鮮血淋漓。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Sorry,the number……”
再次聽到這段無情的女音,喻逐雲垂眸,忽然扯出了一個冷冷的笑。
就這麼讨厭他嗎?
人不願意來。
三十七個電話,也一個都不願意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