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場促銷,買一送一呢,”見喻逐雲一直盯着它看,南晴認真推薦道,“好劃算的。”
另外一床是鵝黃色的小嫩葉。
不僅質量很好,而且方便換洗。
房間裡安安靜靜,窗戶尚未來得及關上,縷縷微風将米色窗簾吹得來回飄蕩。
室内明明暗暗,時不時傳來一陣淺淡又清馨的香味。
喻逐雲忍了又忍,還是勾起了唇角。
真是很奇怪,一個男生用這樣柔軟鮮亮的顔色,卻偏偏沒有任何違和感。
這些明亮的東西,仿佛生來就該給病弱又漂亮的少年。
“知道了。趕快睡覺。”
南晴乖乖地點了點頭,躺下,隻是目光卻依然停留在喻逐雲的身上。一早上就替他去找顧宇彬報仇,為了确認事情有沒有解決,還特意跑到他家來。
他彎起眼,目光澄澈:“謝謝你呀喻逐雲。”
喻逐雲的視線微微凝滞,輕輕地哼笑了一聲。
他并不打算在南晴這裡待太久。少年閉上眼之後,他便站起了身,往房間外走。
摸上門把時,卻還是停在了原地,将背包裡的幾盒感冒退燒藥全拿了出來,輕手輕腳地放在桌邊。
幹癟的書包因此敞開,露出裡面僅剩的東西。
那張曾被撕碎的計劃表,不知何時已被寬大的膠帶紙好好地粘了起來。
它映着室内昏暗的光,正微微發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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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晴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晚上。
身體的溫度很明顯地降了下來,漸漸有了力氣,腦袋也沒那麼昏沉抽痛,雖然仍在發燒,但不适感已經可以忍受了。
顧嘉禾進他房間的時候,他已經恢複了意識,半坐起身。
“餓了嗎?”
少女下意識地想去扶他,又有點尴尬地站在原地,“媽煮了點粥,還炒了一點小菜。我給你端一點進來。”
南晴搖搖頭,示意自己可以下床,卻依然低聲說了句謝謝:“……媽現在還好嗎?”
親手剝開家人僞善的皮相,看着他露出惡毒又肮髒的内裡,斬斷融于血脈裡的感情,是一件很殘忍,也很艱難的事情。
顧宇彬确實是個很糟糕的人,可他畢竟與顧梅芳和顧嘉禾有血緣關系。所以她們在其剝離的過程中,将一次又一次地經曆陣痛。
“媽什麼都沒說。但我知道……她是很難過的,”顧嘉禾歎息,向來冰冷的神色有幾分怅然,“我媽跟那男的離婚的時候,本來隻能争取到我的撫養權,她是硬生生地把家裡的房子給了那男的,才把顧宇彬也養在身邊。”
一個女人養兩個孩子是非常艱難的事情。顧梅芳本可以輕松一些,卻還是選擇将顧宇彬留在身邊,因為她不想讓自己的孩子跟着那種男人學壞,堕落。
可她明明已經這麼努力了,顧宇彬卻依舊無可避免地向他親生父親的方向發展。說不難過是不可能的。
南晴忍不住垂下眼:“抱歉。”
顧嘉禾神情堅定地搖了搖頭:“你道什麼歉?是顧宇彬污蔑你。而且,如果他真的一直都是這個樣子……越早發現他的錯誤反而越好。”
她很清醒。顧宇彬從小就不是一個安分的人,說是她的哥哥,卻沒有半點兄長的樣子。相比之下,南晴明明隻是她的繼兄,卻将她當成了親妹妹。
将自己原本的大房間讓給她,承擔家裡的家務活,默默給她複習資料……安靜無聲,從未有任何怨言。
“不說這個了。”
顧嘉禾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南晴時有些許緊張:“今天我們班老師為藝術節征集節目,我有點想報鋼琴合奏,但,還缺一個小提琴手。你願意……跟我一起表演嗎?”
南晴一怔。
小提琴啊,多麼陌生的名詞,多麼熟悉的樂器。
經曆上一世的三年磋磨,他都快忘記自己原來還會小提琴了。小時候顧梅芳緻力于讓家裡的三個孩子培養興趣愛好,咬牙給他們每個人都報了課外班,不過最後隻有南晴和顧嘉禾堅持了下來。
學習樂器,彈奏樂器,是很美好的事情。可從那些變故之後,他就再也沒有拿起過琴。
如今能重新回來,是否該大膽一些,将這些失落的東西撿回來呢?
“我就是随口說說,你不用勉強!”
見南晴仍在思考,顧嘉禾有些後悔了,若換做以前,她決計不會開口,是最近跟南晴的關系越走越近,她不知不覺産生了些許的依賴心理,所以才會在想彈鋼琴卻不敢一個人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他:“不好意思,我先出……”
南晴彎起眼,還帶着些微的鼻音:“我們合奏的話,要選什麼曲子呢?”
他目送着顧嘉禾開開心心地離開,也情不自禁地被這種情緒感染了。隻是剛打算站起身去客廳,頭又開始疼。
有點不适地摁了摁太陽穴,準備再吃一次藥。
擡起眼時,他卻忽然發現有些不對勁。
桌上的蒲地藍和布洛芬,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是剛剛進房間的顧嘉禾給他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