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風波,給劇組帶來了頗為可觀的關注度和流量,或許是因禍得福,冉溪的關注度也以“許嫣然”的身份上升了一個階梯,本以為要拖慢的進度,竟也就着突發事件,這麼演下去了。
莫聞舟在北城有好幾套房産,冉溪好歹是在鬼門關走了一趟,導演和劇組工作人員都體諒着,一天的戲量減少了些,但凡是沒有夜戲的日子,莫聞舟每晚都接冉溪回家呆着。
年關降至,日工作量逐漸減少,但戰線卻拉長了。冉溪依在莫聞舟肩旁,心裡盤算着收工的日子。
“大概要年三十才能結束了。”
冉溪撫上莫聞舟的太陽穴,輕柔地打着轉。
“也不急。”
“我們不回文城過年嗎。”
雙手搭上莫聞舟肩膀,側着臉貼上男人有些冰涼的臉頰,唇瓣順着耳根子往下,快到嘴角時,莫聞舟沒有預兆地偏了偏頭,冉溪一下落了空。
兩人都發了愣,莫聞舟的喉結滾動了兩下,睫毛微顫,掌心裡的指頭慢慢捏緊,往裡縮着。
“回。”
莫聞舟閉了閉眼,避開冉溪探詢的眼神,努力壓下心中起伏的心緒。
“那…”
“冉冉,我有點累了。”
莫聞舟扯了扯嘴角,輕輕笑着,卻沒有什麼氣力。
北城和文城的最低溫差了近十度,莫聞舟常年呆在文城,一時适應不來北城幹冷的天氣,這邊劇組又因為場地租借問題推遲了兩天開工,冉溪軟磨硬泡才把莫聞舟勸了回去。
計劃好年三十和莫聞舟一同回莫家老宅吃年夜飯的計劃泡了湯,冉溪收工殺青已經是大年初二晚。
北城年前張燈結彩,到了此時,已經是人去城空,市區内人煙稀少,隻剩下一個空有流光溢彩的空殼。
房車是公司的,年底要收回,冉溪之前住了一段時間,車裡的行李都還沒來得及收。
大年初二一早的航班是來不及了,冉溪點開信息,舉高了些,信号打着轉,沒有信息彈出來。
莫聞舟和冉溪的聊天停止在前晚冉溪的問候,莫聞舟沒有回。
“許嫣然。”
謝扶從營地處走了過來,向冉溪招了招手。
從上次之後他就改了口,一口一個許嫣然地叫着,冉溪倒是有些不适應了。
“嗯。有事嘛。”
謝扶沒再往前踏一步,眼前的女人防他像防狼一樣。
“新年快樂。”
謝扶唇角輕勾,笑意隐沒在将晚的天色之中。
“新年快樂。”
冉溪笑了,真心的,嘴角,眉角都跟着俏皮起來,整張臉一擡,是少見的稚氣,謝扶心跳漏了一拍,挪了挪視線,終于開口問出了那個好奇已久的問題。
“上次在病房看到的人…”
謝扶看向冉溪的眼神雖并不單純,但一片坦誠。
“嗯,是。”
一男一女,是謝扶想的那樣,冉溪不用多費口舌解釋,他也能懂。
第二天,飛往文城航班晚點,下了飛機,正值黃昏,兩塊火紅的雲團之間,最後一絲熱烈噴射而出,明晰的光束散開,染黃了整片天際。
打給莫聞舟的電話,是蔣宇接的,支支吾吾,冉溪一問三不知。
“到底怎麼了。”
“聞舟,他喝了一點酒。”
“那你為什麼剛才繞了一圈都沒說明白。”
“冉小姐,聞舟在家裡等你。”
“好。”
太陽西沉,光線慢慢變淡,迎着刺骨的寒風,冉溪不禁打了個顫。
晚高峰車流密集,到達莫家,夜已深,街道隻有路口一盞昏黃路燈枯寂亮着。
蔣宇站在門口,老遠瞧見了冉溪的身影,趕忙跑來從她手裡拎走了行李,低着頭,一失平日裡的穩重踏重。
“聞舟在二樓書房。”
“知道了。”
外面寒風凜冽,屋内的地暖醉暖薰人,冉溪脫了大衣,随手丢在沙發上,擦了擦手,朝二樓走去。
莫聞舟似乎飲了幾杯酒,唇紅齒白的一張臉上,泛起微微的一抹紅暈,兩道眉峰挺直,神情并不混沌,一雙眸子靜水流深,安靜看着冉溪。
“你怎麼喝酒了。”
“太久沒碰了。”
冉溪走近,手剛想摸上莫聞舟的臉頰,男人有些不悅,先一步移開了臉。
這是第二次,他原來真的在躲她,不是錯覺。
冉溪收回手,低下頭,偏偏瞧見莫聞舟那撲簌抖動的指尖,下意識地伸手握住,那隻指根白皙的手,指腹卻不知什麼時候長了凍瘡,粗硬不堪。
第三次,莫聞舟使盡了手腕的力量,從冉溪手裡抽離出掌心。
“莫聞舟,你什麼意思。”
冉溪情緒有些失控,盡乎咬牙切齒。她實在厭惡這不溫不火的作态。
“冉溪,我們分開吧。”
冉溪雙眸漸漸泛紅,不知道是不是在劇組呆的時間過長,她竟然都忘記了作為冉溪,作為她自己,她會是怎麼樣一個反應。
莫聞舟呼吸凝滞,身子一顫,終于擡起頭看向冉溪,一字一句。
“你知道一輩子有多久嗎。”
莫聞舟漆黑的眸子裡藏着情愫,聲音有些嘶啞,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隐忍。
“冉溪,我是愛你,但從現在開始,我不想繼續了,就到此為止吧。”
他了解冉溪,“不愛了”的謊話怎麼能騙的過她。
“莫聞舟,我怎麼知道你的話是真的假的。”
冉溪的語氣很平靜,眼眶通紅,卻依舊執着地盯着莫聞舟。
“我沒有不愛你,但愛不愛的,都到此為止了,都不重要了。以後,你隻管做你的許嫣然。何況,冉溪,你真的打心底裡接受過我這一幅身體嗎,嗯?”
一向性子柔和的莫聞舟,倒是在這一天暴露出“真性情”了。
“我不同意。”
一滴眼淚點綴在眼尾,似落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