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聞舟神色一滞，沉默了片刻，是再簡單不過的願望，但似乎更難實現。

冉溪也反應過來，這個無厘頭的願望，實在有些為難莫聞舟，秋千沒有靠背，隻有長長的一塊木闆和兩根粗麻繩。

“試試吧。”

秋千離地面的距離不算高，莫聞舟的上半身伏在曲起的雙膝，冉溪深吸了口氣，将莫聞舟的上半身從沙灘上拎起，一鼓作氣地将莫聞舟抱坐安置在秋千的木闆上，用自己的身體支撐着莫聞舟無法挺直的後背。纖細而柔弱無力的十指，無法抓握住晃動的麻繩，莫聞舟隻能用手腕回勾住繩子，左臂則虛軟地搭靠在木闆上。

确保莫聞舟能稍稍坐穩在秋千上，冉溪才繞到秋千前，在左側坐下，伸出右臂環繞住莫聞舟的後腰，拽住另一邊的麻繩。

莫聞舟的腿無處安放，隻能任由其歪扭地擺在沙灘上，秋千也隻能是小幅度地前後回蕩。

哪怕是這樣，冉溪也已經心滿意足。

“莫聞舟，你會不會有點不習慣。”

“是有點，不過還好。”

莫聞舟故作輕松地扯了扯嘴角，不願掃了冉溪的興緻。自受傷以後，莫聞舟極少坐在除了輪椅之外的地方，就連有靠背的椅子，莫聞舟也沒有辦法安坐太久，更别說這一塊毫無防護的木闆了。

冉溪不敢洩力，隻輕輕地将頭靠在莫聞舟的肩上，他們從未如此貼近過，并肩的時候，兩人之間總是隔着輪椅，就算是同床共枕，他們之間也少不了相隔的減壓枕。

原來，做一對普通平凡的情侶這麼難。

微弱的燈火，樹影綽綽，映不出此刻并肩的身影，不禁想起那躺在相冊裡唯一的一張影子合照，冉溪沉默了兩秒，語氣稀松平常道：

“莫聞舟，我們拍張合照，怎麼樣。”

莫聞舟轉過頭，注視着她，眼中星芒點點，輕輕笑着，點了點頭，柔聲說道：

“好，多拍幾張。”

隻這一刻，也夠幸福很久了。

短暫貼近的十分鐘，因為一陣劇烈的抽搐抖動而中止，莫聞舟的身體控制不住地後仰，搖搖欲墜。輪椅不能進到沙地，冉溪索性直接背起莫聞舟，三步并作兩步，将男人輕放回輪椅中。

沒等莫聞舟反應過來，冉溪動作熟稔，蹲下身去，雙手交替揉捏着莫聞舟緊繃的小腿肌肉，直到雙腿重歸平靜，才握住腳踝放回到輪椅的踏闆上。

“冉冉...”

“别總說讓别人來，莫聞舟，我能照顧好你的。”

在重逢的這些日子裡，冉溪私下向蔣宇請教了不少，如何正确發力，如何應對這些身體不适的情況，還有在那些失去的時間裡，莫聞舟過着怎麼樣的生活。

冉溪跪坐着，将頭埋進莫聞舟往兩邊微微敞開的雙腿之間，感受着男人的指尖，輕輕地攏過她的發絲，停留在耳邊，雖然極力克制，冉溪微微抖動的雙肩還是盡收眼底。

她不知道，他們還能有多少時間。

冉溪拼命收回決堤的眼淚，終于擡起頭來，故作輕松地笑笑，扯了扯嘴角，打趣道：

“真是奇怪，莫聞舟，明明你就在我身邊，我怎麼覺得還是好想你呢。”

冉溪的異樣，莫聞舟不是沒察覺到，但隻能強行将剛才冒出來的無數個猜想通通摁到心底，努力保持鎮定，盯着冉溪的眼，啞着嗓子說了句：

“我也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