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盛町警察局,某一處角落。
“小朋友,你的名字是什麼呢?”看起來親切溫柔的警察姐姐帶着勸哄性質地朝椅子上的兩個小孩子遞上小餅幹,安撫兩個孩子的同時,也方便把信息套出來。
其中看起來瘦弱,棕色頭發卻蓬松得如同小刺猬一樣的小男孩猶猶豫豫接過餅幹捧在手裡,睜着一雙水潤的大眼睛,怯生生說一句“謝謝”,又小聲報上自己的信息,“我、我叫沢……沢田綱吉,呃,今年九歲,就讀于并盛小學。”
他還是第一次來警察局,不過學校老師有教過,警察是可以信任的,如果問詢的話要把信息主動告知。
這一位非常好哄,當然,他也不是主要關注對象。
警察小姐又把目光轉向另一個孩子,從剛剛被沢田綱吉牽着走進警察局開始,就沒說過一句話的木呆呆的小女孩。
她穿着似乎是大正時期風格的小裙子,披着暗紅色羽織,長及腰處的黑發披散着,有兩縷金紅色挑染混在其中,而小女孩的長相完全配得上這身精緻打扮,她有一雙暗紅色的眼睛,眼睛幹幹淨淨的,宛如潭水,一眼便能看到底,一張小臉白白嫩嫩可可愛愛,一看就覺得家裡條件肯定不一般,否則養不出這樣的孩子。
另外一個這孩子來曆非凡的證明便是她懷裡的一把短刀,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她死死抱在懷裡,别人想摸摸也不行,隻有沢田綱吉遲疑着哄道“可不可以給我看看”,她才依依不舍地放到他手裡,還不許他交給别人,他們隻能就着小男孩的手近距離觀摩,無論怎麼看都很貴的樣子,不像是拿來随便哄小孩子的玩具。
然而就是這樣的孩子,被領進了警察局。
按照一旁的沢田小朋友的說法,是在今天下午他放學之後去小公園玩耍時,發現了這個比他矮一點的女孩子。
說起來,沢田綱吉想起來,這把刀他見過。
剛到小公園的時候,他看到地上有一把短刀,好奇心驅使他拾起來,誰知道一摸到那把刀,他的心髒頓時重重一跳,就像是失去了些什麼,又或者冥冥之中多了些什麼,這種想法很詭異,讓沢田綱吉想到了最近在電視上看到的動畫片,那種主角拾到了什麼東西就被一股神奇力量綁定,從此走上拯救世界道路的情節。
再回來看這把刀,似乎也蒙上了一層神秘色彩,可沢田綱吉看了它許久也沒看出有什麼特别的,除了稍微重一點,看起來很精緻,拔出來的時候刀刃處似乎閃爍着寒光以……外?
咿——!!等,等等?!這是開刃的刀吧?!絕對是吧!!!
沢田綱吉驚恐地瞪大雙眼,盡管還是很喜歡這把短刀,但媽媽耳提面命的小孩子不可以亂碰刀具以及不能在路上撿奇怪的東西的教導在腦子裡盤旋,他再三猶豫,還是把刀放回原處。
沢田綱吉很快跑開,在秋千那裡排隊,等平時那幾個橫行霸道的孩子什麼時候玩膩了就能輪到他了……雖然不能指望一點就是啦。
隻是發了一下呆,等回過神來,角落無聲無息出現一個小女孩,她的身邊圍了好幾個孩子,叽叽喳喳問東問西,聽起來是想和新來的孩子交朋友,沢田綱吉在一旁默默看着,暗暗羨慕她的好人緣,但看了一會兒卻發現有哪裡不對勁,盡管被圍了一圈,那孩子自始至終沒開口說過一個字,甚至連眼神都沒有給對方一個,這種沉默很快就被理解成了看不起大家,好脾氣的孩子傷心地跑開自己玩自己的,壞脾氣的孩子暴躁地要推她一把……沒推動。
明明是比他還矮一點的女孩子,在對方拼命的推搡下才終于挪了一步。
甚至不是踉跄後退,而是,輕描淡寫地,挪了一步。
想想經常被推到沙坑裡欺負的自己,沢田綱吉更羨慕了。
眼看讨好不管用,欺負不好使,她還是那副活在自己世界裡的模樣,最後幾個孩子氣餒離開,托她的福,沢田綱吉得以在今天清淨地蕩一會兒秋千,但他的眼神也在止不住往那邊飄,心中兩個小人激烈鬥争,最終在天色暗下來,路邊已經亮起燈,應該回家吃飯的時候,他鼓起勇氣,來到她的面前,“你、你……你不回家嗎?”
預想中的“你好”在結結巴巴的語言組織中變成了一句沒由來的詢問。
小女孩依舊沉默。
果然,誰都不理會,肯定也不會搭理他的啦……沢田綱吉沮喪地垂下頭,剛要習慣性道歉,就聽到稚嫩的童聲,“家是什麼?”
啊?
沢田綱吉猛一擡頭,正對上對方的雙眼,她就那麼直直盯着他看,看到沢田綱吉自己都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可他又覺得很莫名其妙,哪有這麼奇怪的問法,她看着跟他也差不多大呀。
“就是,呃呃,能回去吃飯睡覺的,有媽媽的地方?”欣喜于對方唯獨與他交流這一點,沢田綱吉也忘了自己要趕快回家吃飯,撓着腦袋為她解釋什麼是家,好抽象的概念。
然而這樣的解釋對她來說并不足夠,小女孩的眼神更茫然了,“吃飯,睡覺……媽媽?”
這個每一個孩子從降生伊始本能地會念出來的詞語,由她念出來是如此生疏。
沢田綱吉臉色一僵,想了半天才擡起一根手指放到她眼前,“那個,你知道這是幾嗎?”
“……?”
這個小妹妹是不是腦子有點問題?沢田綱吉不帶任何輕視意味,很擔心的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而且感覺什麼都不知道,如果帶她去警察局的話,警察叔叔和阿姨應該能帶她找到自己的家吧?
抱着這樣的想法,沢田綱吉深呼吸好幾口氣,在心裡給自己打足了氣,然後開口,“你要跟我去警察局嗎?”
他特意在警察局這幾個字上加重語氣,防止小妹妹像小時候的他以為自己被拐賣一樣吓得哭起來,可小妹妹面無表情,立刻點頭。
『跟我』
跟着他。
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她沒有反對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