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盛町的商業街規模不小,在周末時人流量更多,阖家遊玩的親子組合,結伴同行的少年少女,還有穿着玩偶服發傳單的打工人,熱熱鬧鬧,組成了一整條街道。
而在此之中,站在街邊那個披着短款小鬥篷,身着蕾絲襯衫加深紅背帶裙組合的嬌小女孩,如同自油畫中走出來的精靈,美好得不似真實,濃墨重彩勾勒神韻,靜默獨立亦是風景。
被路人側目打量的風景點本人沒有一點覺察,她手裡捏着一打被塞到手裡的傳單,花花綠綠,從遊樂園到糖果鋪再到奶茶店,應有盡有,但此時她分不出心思去一張張看,所有的注意力都奉送給了臨街的一家店鋪。
店鋪大門緊閉,貼了封條,本是晴朗的天,店鋪周圍籠了灰雲一般陰沉,這種陰沉感通過空氣傳達出來,變成無端的森冷低溫,至少在她站在這裡觀察的十幾分鐘之内,路過的行人即便看不到那團黑漆漆黏糊糊的怪物,也不約而同選擇了繞道。
“咦,幹嘛推着我往這邊走,走你自己的路啦奈奈子!”
“不!要!感受不到嗎,這邊怪怪的,給人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反正我不要走這邊,算了,還是走快點吧。”
“這麼說的話好像是有點……”
說笑間,相互推搡着的兩個大概十七八歲的少女快步從绮羅眼前穿過。
不是什麼冷空氣特供區域,在绮羅的眼中,店鋪的門口,盤踞着一隻長得極其難以形容的怪物,棒球大小的獨眼來回打量着四周,身體是機器一樣方方正正的肉塊,肚子的部分是透明的膠質,可以看到裡面不停蠕動的肉塊,像彈珠一樣上下左右地極快跳動着,嘴巴張得極大,發出隻有绮羅才能聽得到的無意義的尖銳笑聲,和電視劇裡演員扮演的瘋子一樣。
這種怪物在并盛町并不常見,有限幾次去東京的經曆看到的還比較多,不過和绮羅也沒什麼關系,家附近一千米以内的怪物,隻要是遊蕩在街上的,全部都被她清除掉了,至于别的地方,反正大将還有媽媽看不到,而且那些隻有三兩隻的怪物也沒有鬧出什麼大的恐慌,她沒必要冒着被大将發現的風險去做事。
幸好普通人看不到,如果是大将看到這種樣子的怪物,會不會被吓到吃不下去飯?大将可是連晚上黑燈瞎火的話去上廁所都不敢的性格,至今都沒有看過恐怖電影,甚至隻是在房間裡聽到她和媽媽看電影的聲音都翻來覆去睡不着覺一直到淩晨。
一想起大将,她的思緒驟然轉回大将身上,大将現在會在家裡做什麼,打遊戲嗎,反正她出門前都一直在對着屏幕。
大将今天起得好早,而且臉色怪怪的,一會兒嘴角上揚,一會兒又不自覺抿着嘴巴,連着複活了無數次可連超級瑪麗的第一關都還沒打過去,是有什麼心事嗎?
回去的時候給大将帶冰淇淋還是蛋糕呢,還有媽媽交代要買的東西,帶的零錢應該還夠。
表面上人還站在這裡的小女孩,實際上已經神遊天外好幾分鐘,再一眨眼時,那怪物的眼睛忽然轉過來,正與她相撞,那目光有如實質化的黑泥,裹着濃濃的惡意朝她襲來。
注意到她了。
绮羅回過神,被盯得渾身發冷,她不悅地蹙起眉頭。
說不上來原因,在第一次注意到遊蕩在路邊的怪物時,绮羅下意識的反應就是要殺了它,絕不可以放任。
祓除,任務,使命。
這些詞不受控制地出現在她的腦子裡。
她讨厭這些怪物,也讨厭與他們一起出現的,被失去的過往糾纏的感覺,會影響到她全心全意侍奉大将。
手下意識搭在藏在鬥篷下的刀柄之上,她已經開始思考要怎麼把這怪物引到無人處,即便是她都明白的再簡單不過的道理,在這樣人來人往的場合,并不适合拔刀。
況且今天為了見朋友,專門和媽媽提過,穿了新買不久的裙子,和校服不一樣,不太方便活動,如果要放開了戰鬥的話,勢必會把裙子弄亂,回家之後會不會被大将察覺,雖然大将不怎麼細心,但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也不想去冒險。
要怎麼做。
大山一樣的陰影從上投下來,完完全全地擋住她頭頂的陽光,绮羅擡頭去看,眼前不知何時站了一個非常非常非常高的男生,需要她以快要折斷脖子的角度才能看得到對方的臉,一身黑色的制服讓他比實際上更壯了幾分,梳着丸子頭,有一撮劉海從額前不規矩地搭下來,搭配他眯起眼睛狐狸一樣的微笑,簡直就像……
專門搶劫學生零花錢的不良混混。
之前大将總是會吸引這種人群,她在暗中揍了無數個,對此十分有經驗。
更麻煩了,要怎麼才能在淺井同學來之前一并解決怪物和小混混。
“小妹妹,你能……”
“我沒有零花錢,不會給你的。”绮羅說,盡管聲線依舊冷淡,可從皺眉的表情就能看出來她十分困擾,“請去找别人。”
……
眯眯眼小混混的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
“我看起來,很像是會向小學生索要零錢的混混嗎?”似乎可能大概是稍微睜開了眼,才看出來其中的震驚,他反手指向自己,“很像嗎?我?”
“……?”绮羅歪歪頭,發帶也随着她的動作一晃,宛如春日時在空中蹁跹起舞的蝴蝶,美麗而脆弱,正如初看到她時給人的印象,又讓對方開始反思,難道是他長得真的很兇,不對吧,不應該吧,還是他剛剛說話的語氣不對,吓到對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