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我就是來找你的。”
蔺煦走近他,順手關上了前門,“想好賭約了?”
他微微喘着氣,離近了些,商翕還能瞧見他額前被汗水沾濕的碎發,以及稍稍泛紅的臉頰,想來應是騎射熱的。
隻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十年如一日的淡漠冰冷,無論如何也捂不化。
啪——
蔺煦在她眼前打了個響指,面不改色道:“我就這麼好看?”
商翕即刻斂眸回神,不忘回他:“你想多了,我是在想賭約的事。”
蔺煦點着頭:”說說。”
商翕将字條塞回袖中,擺正姿勢道:“七日後書院會舉辦一場月試,你若能在那場月試中拿到第一,就算你赢,你若拿不到,便是我赢,如何?”
“行啊。”蔺煦毫不猶豫應了下來。
“隻不過……”
他促狹一笑:“這賭約既是公主立下的,那你我就來玩個大的,如何?”
聽他這話,商翕有預感,接下來定不會是什麼她愛聽的話。
“你想怎麼玩大?”
蔺煦微俯下身,似笑非笑道:“我若赢了,你需親我。”
“你!”
商翕滿眼愕然。
果然,從蔺煦嘴裡出來的話,絕不是什麼好話。
“不成,”商翕果斷拒絕:“這太過分了。”
“公主既不願,那我便不賭。”
蔺煦一副無賴神色,商翕怒瞪着他:“蔺煦,你的要求實在過分,我不能答應。”
蔺煦“哦”了一聲,嘲弄道:“因為不合禮?”
“可公主在我面前,有什麼是合禮的?”
他自顧思索起來:“私藏刺客,還與刺客同床共枕,這合禮麼?”
“還是說,公主覺得給我香囊這事合禮?”
“蔺煦!”商翕氣道:“你能不能别說了,也别這麼過分!”
她生起氣來,兩腮圓鼓鼓的,瞪着亮晶晶的杏眼,小嘴一撇,宛若氣紅了眼的兔子,可以說是毫無震懾力。
且她越是這模樣,蔺煦便忍不住越想氣她,就想看她發怒卻拿他沒法的樣子。
他挑着壞笑:“這就過分了?”
“今後再打賭,我隻會更過分。”
“你……”商翕氣到說不出話來:“你無恥!”
“公主又不是第一日知道。”蔺煦吊兒郎當地說着。
見商翕眼眶微紅,依稀有快被他氣哭的神情,蔺煦“啧”了一聲,道:“賭約是你立的,就對自己這麼沒信心麼,公主殿下。”
默了默,商翕方道:“我當然有,前提是你不準去抄他人的。”
“行,不抄。”
“反正我若赢了,你就得親我。”
“你不會赢。”商翕嗆他。
蔺煦有句話說得對,賭約是她立下的,且她是親眼看過他往年考卷的,她該對自己有信心。
商翕在心裡安慰了自己一番,“既然賭約立下了,你我之間有沒什麼好說的,我走——唔——”
她話還沒說完便被蔺煦倏而身手捂住。
“噓,别說話,來人了。”
前門腳步聲漸近,交論聲也大了起來,聽上去來的不止一人。
若是被人看見且他們二人單獨在此,且還關了房門,即使是有理也說不清了。
她扯了扯蔺煦衣袖,欲讓他想想辦法,可這厮卻一臉平靜,仿佛置身事外。
商翕又氣又急,卻不敢出聲。
就在前門被人推開那一瞬,商翕隻覺腰身被人猝然攬住,繼而天旋地轉間被人帶着躲入了牆角垂下的紗帳内。
因着有風吹過,紗帳還略有鼓動,從外看來到不覺此處有何不妥。
商翕背靠着牆,眼前是與她貼的極近的蔺煦。
兩人之間這個距離,讓她回想起第一次見到蔺煦的那個晚上,他一身血腥氣,漠然又狠戾。
此刻與那日不同,他身上的狠戾之氣鮮少,血腥氣也被一股清新怡人的竹葉清香代替,萦繞在她鼻前。
蔺煦攬她腰身的手未松,颀長身影将她盡數掩藏了下來,他稍側過臉,警惕着紗帳外那群人的動靜。
商翕的身量約莫到他琵琶骨的位置,一股梨花香入鼻,不知是發香還是她身上的體香,淡雅溫潤似晨露,聞起來很舒服。
商翕擡眼便見他喉結滾動,一下又一下,她竟莫名對此看得出神。
紗帳外之人交談甚歡,兩人一動也不敢動,直至那群人離開方才松下身來。
商翕拉下蔺煦捂她嘴的手,兩人相視一眼,皆帶着些不自然,下一刻,商翕佯裝鎮定地離開了冬青堂,一路往舍房走去。
她走後,蔺煦将垂下的手又擡起,少女因塗了口脂而沾在他手心的唇印若隐若現,令他不覺想起方才掌心觸上的溫涼柔軟。
“咳咳——”他幹咳兩聲,将掌心沾上的口脂胡亂在衣上擦了擦,若無其事地走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