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日過後,商翕回到至承書院,因着書院有少許學子歸鄉甚遠,院長下令多給半日清閑,這半日内已回書院的學子隻可于書院走動,不可外出,于是,商翕又得了半日閑暇。
原本想找楊沅沅去水榭曬日漫步,可尋來好一會也不見她身影,這才記起來楊沅沅跟着舅舅舅母去往楊家老宅了,楊家老宅離京城有好些距離,此時她應當還在回京路上。
既然楊沅沅不在,書院逛得便也無趣,商翕在書院雖也交了些同窗友人,可總歸自己有個公主身份,同窗們在她面前常常謹慎得很,且有些局促,她不喜這種氛圍,也不想他人因為自己而束手束腳,故而她便也鮮少主動去尋她們說話解悶。
好在楊沅沅本就話唠,有她在身邊,商翕從未覺書院日子無聊過。
正走在回舍房路上,商翕蓦然瞧見不遠處站着一人面向她,看上去好似就是在等着她,她走過去,喚了聲:“陸小将軍。”
陸晟朗笑:“六公主。”
“你是在等我嗎?”商翕問。
“嗯嗯,我就是在等六公主。”
陸晟捧出一個錦盒道:“公主,我明日便要同我父兄一同前往邊關了。”
“明日?”商翕驚訝:“怎的這般突然?”
陸晟回道:“其實也不算突然,這半年來東南邊境匪盜猖獗,此地乃我陸家駐守之地,我上個月便已經在做準備随父兄前往了,隻是不舍書院同窗,所以直到今日才說出來的。”
“原來如此。”
關于東南邊境盜匪猖獗一事,商翕曾在書院聽人議論過,隻是她向來對春欣殿以外之事不聞不問,所以便之後一直未曾關注。
“六公主,我今日是來與你告别的,也想把這個禮物送給你。”
他将錦盒遞給商翕,見商翕稍有猶豫,他解釋道:“公主放心,不是多麼貴重之物,是一件舊物。”
“舊物?”
“嗯,公主現在便可打開看看。”
聽他這麼說,商翕也頗為好奇,她伸手接過錦盒将其打開來。
“一本畫冊?”她将畫冊從錦盒中取出。
陸晟臉上笑容更朗然:“是,一本畫冊,不知公主可還記得此物?”
“我?”商翕細細回憶一番,終是搖頭:“抱歉,我不太記得了。”
“沒關系,公主無需抱歉,這件事于公主而言是一件平常小事,于我而言卻是如何也抹不去的特殊記憶。”
見商翕神色越發不解,陸晟笑道:“我十歲那年随邊關回來的父親入宮受賞,那一日,我在宮中池院閑逛遇到了正在此地臨摹畫作的皇子公主們,我帶着好奇心走上前,本隻想看看你們在畫些什麼,可其中有一位皇子見我到來便與畫師提議讓我一同作畫,我從未臨摹過畫作,紙筆放至我眼前時心中那股新奇又無知的心情,我現在都還記得。”
“那時,我學着衆人的模樣畫了一幅,可我于此事實在無甚天賦,我記得當初畫出來的東西被大家當笑話嘲笑了許多日,甚至都快在宮中傳遍了。”
陸晟邊笑邊思索:“我記得我當初好像是将小鳥畫成了小雞,将老虎畫成了貓,将葉子畫成了雞爪模樣,總之就是不太好看,且的确有些丢臉。”
他羞赧地摸了摸腦袋,商翕也聽得忍俊不禁。
“畢竟年紀小,心氣高,那日我聽着周圍人的嘲笑聲其實還挺受挫的,可有一人,她并未嘲笑過我,相反,她還為我擋開了那些嘲笑我的人,且給了我一本她自己的畫冊,她說,不必管他人如何作想,隻要自己喜歡,盡管去做便好。”
聽他說着,商翕翻開了手中畫冊,其中畫作青澀稚氣,确是她親筆所作,她記得在楊蓁的寝殿也收藏着一本她兒時的畫冊,畫風與這本一般無二。
“公主,你不知道,你當時那句話其實這些年來一直都在給我鼓勵,我也因此一直堅持做着自己想要且喜歡做的事。與我父兄一樣成為保疆衛國的英雄,是我想要成為的。”
“如今我即将啟程去追随我心中所願,因歸期未明,所以我特想着今日來當面感謝你,謝謝你當日維護并鼓勵我,我牢記于心。”
事情太過久遠,商翕已經不太想的起來了,不過,陸晟說得這種事放在那時無法無天的小商翕身上倒的确像是她能幹出來的。
“陸小将軍不必言謝,你能有今日這番,其實都是你自己的功勞,你自己若無毅力,無決心,又何來今日的自己呢。”
商翕收了畫冊于錦盒,誠摯道:“陸小将軍,此去邊境山高路遠,祝你一路順風,平安歸來。”
陸晟露齒笑得粲然:“嗯,我會的,多謝公主。”
兩人相對而笑,笑容真摯,殊不知,這一幕恰恰被一側走來的蔺煦看在眼中,尤其是商翕臉上那突顯的梨渦,此刻竟然讓他心底莫名覺得刺眼。
待陸晟離開後,商翕抱着錦盒繼續往舍房方向走,蔺煦快步走了過去,扯着她的胳膊往一處拐角走。
蔺煦出現得突然,商翕尚有些懵,不自覺地被他帶至一處無人角落。
胳膊被蔺煦一拽,商翕後背靠上一堵牆,腦袋也險些撞上時,被蔺煦墊在腦後的一隻手護住。
他舉止較往常粗魯,臉色也不太好看,商翕驚疑:“蔺煦,你——唔——”
商翕剛開口便被蔺煦低頭吻住,竹葉清香與鼻息交雜,濡濕與柔軟緊貼唇瓣,吸吮感強烈,商翕頓覺腦海中燃起一簇火花,渾身有一股暖流蔓延開來。
她從愕然中回過神,空出一隻手去推蔺煦,不料,蔺煦卻将她這隻手鉗制住,任她如何也掙脫不開。
兩人拉扯間,她另一手抱着的錦盒“哐當”一聲掉落在地,裡頭的畫冊散落出來,商翕趁機再用這隻手去推蔺煦,卻也被他鉗住,緊接着将她兩隻手擡至頭頂,用一隻手掌扣住她兩隻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