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灘往下的大片白沙清晰可見,一直延伸到水下十米深左右的珊瑚礁生态圈也能用肉眼看得一清二楚。
貨船正下方,深黑色珊瑚礁如同華美底座托舉着一口巨大蚌殼。像是注意到了自己的目光,蚌殼微微張開,露出内裡如車輪大小的粉白珍珠,看得鄭龍溪不禁咽下了一口唾沫。
這要是賣到集市,不就能賣一百金币?不……不對,直接包裝一下擡上拍賣會,炒炒價,翻一番,不就直接能償還他欠下的債務?
鄭龍溪緊緊地盯着那口蚌殼,手不自覺地摸向了放在一旁的水桶與救生繩,想将其打撈上來。
系好繩結,下放水桶,勾不到蚌殼,卻舀到了沉甸甸的一桶海水,在陽光照射下熠熠發光。
鄭龍溪眨了眨眼,确認自己沒有看錯,這水桶底部沉澱着珍珠、鑽石、金沙……無一不是價值連城的稀世珍寶。
拽住繩子往後拉,水桶馬上近在眼前,他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掏。
“少爺!”鄭多金慌亂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動作,緊接着整個人被撞翻在地。
水桶脫手,在空中翻轉了兩圈,整個過程中沒有灑落一滴海水,在幾下哐當聲中滾向了甲闆的另一側。
鄭龍溪茫然地緩緩爬起,視線始終落在那水桶上,但他已經再也看不見那些價值連城的财寶。
沿着水桶邊緣的裂縫,幾簇霜花漸漸溢了出來,水桶中的并非财寶,而是花白的粘稠的腦漿似的物質,它們争先恐後地往船邊蠕動,想要回到海中。
“少爺,那位新娘的本質就是如此危險。”鄭多金正欲擡一下眼鏡,卻發現鼻梁上空空的,他的眼鏡被鄭龍溪壓得整個彎折,“鑒定”過那些東西的眼睛也像生了凍瘡一般又癢又腫,“少爺,請你回去後不要忘了批我的工傷賠償。”
鄭龍溪看着那些腦漿流入海中才猛地回過神來:“我這個商人都被迷惑了,那小五他們呢!?”
海底火山群附近海域,海水清澈得近乎透明,猶如玻璃般明亮透徹,全然看不出昨晚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人類與巨獸的戰役。
随着太陽升起,微波蕩漾,光影交錯,水面仿佛被鍍上了一層金箔,散發出水晶般的輝光。
海面下十米,珊瑚叢生,顔色斑斓,造型奇特,有似流動的火焰,橙與紅交織,有似凝滞的冰棱,藍到紫漸變,魚蝦蟹蚌穿梭其間,構成一副生機勃勃的畫面。
海面下二十米,幽暗詭魅,巨型水母上下浮沉,觸手延展出幾乎能覆蓋整個海床的陰影,不規則的洞窟正閃爍着幽幽的綠光,潛伏着人類尚未命名的深海生物,散發着神秘又危險的迷人氣息。
一時間,所有人都沉醉于眼前這從未見過的大海。
除了鄭龍川。
“船長”的直覺始終為他指明正确的航向,他保持清醒,命令軍艦迅速撤離,喝止那些想跳入海中慶祝勝利的人們。
最後那些火山所化作的巨獸并非消失,而是被禁锢住了。
諾缇所播種的胭脂鏡如同富營養環境中的浮遊生物迅速繁衍,擴散開來,将這片海域變作了凝膠一般的物質,使海底深處的景象也清晰可見。
其他人看到的是瑰麗的海底世界,鄭龍川卻看見了一頭又一頭驚悚可怖的鲨魚,有的牙齒如電鋸,有的嘴巴可吞下一整艘船,有的身軀由熔漿構成,雙眼冒着烈火。
他們剛剛與兩頭巨□□手,已經精疲力竭,再對上這幾頭可能要付出更為慘痛的代價。
好在它們已經被數量龐大的胭脂鏡掠奪了氧氣,隻能在胭脂鏡的包圍下無助掙紮,即使它們嘗試吃掉周圍的胭脂鏡,也隻會加速它們的身軀變作養分的進程。
“太危險了……諾缇,你千萬不要有事。”鄭龍川本想等到諾缇回來再撤離,但直覺卻開始瘋狂預警,像遇到強烈磁場的指南針一般不住旋轉。
有什麼更危險的東西,從東邊迅速逼近。
如此不祥的預感,諾缇會有危險!
“我的新娘真是可愛。”
耶撒萊恩将海域中所剩無幾的氧氣全都彙聚到身側,引誘來了一大片嗷嗷待哺的胭脂鏡,祂用手心捧起一簇花白的藻藻,放到臉旁蹭了蹭。
祂探出舌頭,想舔一口,它們卻如含羞草般蜷了起來。
“原初,兄長要來了。”
小艾感應到了對方的存在,提醒道。
“晨星閣下應該沒注意到你的存在才是。”
耶撒萊恩繼續逗弄着手中的胭脂鏡,仿佛在撥弄那雙羊蹄上的絨毛。
“但祂注意到了諾缇,這片海域短時間内發生的死亡太多了,引起了祂的懷疑。”
小艾慌張起來:“原初,我得出去,這樣下去,祂會吃掉諾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