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刮起的時候,花正要落進海裡。”不再關注蝼蟻,祂不自覺地用衣袖摩挲着手腕,很快意識到了對方在保護這片海域,祂睥睨着整片海域,沉聲威脅道,“日暮,要麼回去,要麼死亡。”
這片海域發生的“死亡”超出了上限,祂的半身就在這裡。
祂是自己的一部分,祂無法忤逆自己的命令,能阻止祂露面的隻有深淵的化身。
“原初,将祂交出來,否則我将享用這周邊的一切。”
祂凝視着通透澄澈的海面,在等待片刻後,終于察覺到了“死亡”的惰性。
祂的半身,拖着萬年尚未修剪的紅發,穿着一襲素白的長袍,緩緩從那腥臭粘稠的海水裡浮了上來。
那雙眸子裡的色彩很淡,像是蚊子死後留下又抹開的一灘血泥。
“兄長大人。”
聽見久違的聲音,祂沒有感到懷念,更多的是煩躁:“你倒還記得我是你的兄長。”
“十分抱歉,兄長大人,我最近才取回一部分記憶。”日暮的聲音透着疲憊和虛弱,眼眸始終低垂着,不敢看向自己。
這樣謙卑的态度緩和了祂的愠怒,祂質問道:“你與原初做了什麼交易?”
“祂讓我賦予天災死亡。”日暮答道。
“呵,踐行使命。”祂微微皺眉,“祂若真是隻為了使命,大可以先獲得我的許可,而不是直接将你偷走。”
“兄長大人,這次天災為熔嘯,将直接撬動末日,情況緊急,原初也隻是……”日暮試圖解釋,卻突然失了聲。
祂痛苦地張開嘴,舌頭上已經開滿了白花。
“日暮,你不僅在為祂開脫,而且在抗拒回去。”祂毫不留情,放任白花肆虐,吞噬對方的惰性。
日暮眨了眨眼,睫毛撲閃着,祂想說些什麼,白花卻已沿着喉嚨往下,侵蝕掉了聲帶的部位。
對方沒有施舍自己解釋的權利。
當白花逐漸淹沒自己的意識,祂看見與自己相貌相似的兄長再一次露出嫌惡的神情:“太多死亡的味道了,會污染樂園的空氣。”
“外面太髒了,該回樂園了,妻兒們還在等我。”
祂落下這一句,便離開了亞特斯地區。
……
“結束了嗎?”
“結束了。”
淪為胭脂鏡苗床的海中,最初的深淵造物輕踩在海平面上,腰間垂落的觸手上粘滿了毛茸茸的藻藻。
“我真得不知該如何感謝他。”
小艾聽上去快要哭出來了。
祂的新娘幫助小艾的意願是如此強烈,以至于胭脂鏡為晨星閣下呈現了一幅如祂所願的幻覺。
晨星誤認為小艾已經消隕,盡管這隻能拖延一時,因為小艾會在消隕後的第十三個月再度從晨星的身軀裡分娩出來。
等到那時,晨星閣下就會發現自己被騙了。
不過問題不大,那時就躲到阿庇斯,尋求蟲王的庇護。
“親愛的,你做到了。”
耶撒萊恩擡起一隻觸腕,神色寵溺地看着上面一簇簇的胭脂鏡。
祂等待了一會兒,這些胭脂鏡依然還是毛球一般的藻類,全然沒有聚合為一體的迹象。
“親愛的?”
祂探究粒子的動向,試圖找到對方的意識。
“親愛的,該變回來了,你這樣我可沒法擁抱你。”祂露出苦笑,若是将觸手交纏,這些脆弱的藻類便會破碎成一滴海水。
沉默良久,祂終于意識到了。
“諾缇,你完全沒考慮過如何變回來,就像你當初無畏地闖進血月下的骸巢一樣。”
耶撒萊恩的笑容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