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尤卡人低着頭,默默拉着推車,路過喧鬧的教會,前往冷清的和音商業街。
推車似乎很沉,尤卡人拉得滿頭是汗,卻還是豎起衣領,縮着脖子,躲避來自他人異樣的視線。
“到現在為止隻有亞雪恩人失蹤,一定是這些外族人的陰謀。”一名注意到他異國相貌的亞雪恩人喃喃。
“那推車看上去很重的樣子,不會裝着一個人吧?”另一名貴族婦人也微微皺眉。
尤卡人咬着牙,隻得加快了腳步,帶着推車深入和音商業街往南的巷道,徑直前往黑街。
等他到達約定的地點,太陽已經快要落山。
這裡是黑街錯綜複雜的深巷一隅,空氣中彌漫着腐爛的氣息,牆壁上沉澱着深色的黴斑,角落裡的陰影似乎在蠕動,耳邊時不時傳來窸窣的聲響,令年輕的的尤卡人心跳加速。
“歐爾大人您在嗎?”尤卡人壓低聲音問道,突然被身後的響動吓了一跳,回頭一看來人正是歐爾教父。
較他年長的尤卡青年身着一襲黑底紅邊的聖職者裝束從黑暗中走出,陰冷的目光在背棄父神的罪人身上一掃,沉聲問道:“原礦呢?”
“在……在這裡。”歐爾大人的氣場像是一座山般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尤卡人連忙将推車蓋闆掀開,露出教父所要求的換取自由的“籌碼”——名為諾缇·瓦倫汀的亞雪恩貴族。
他蜷縮在狹窄的籃筐内,似乎昏睡了過去,正閉目平穩地呼吸,皮膚白皙姣好,唇瓣顔色偏淡,一張清秀可愛的面容,隻是臉頰上蹭了些許田壟間的泥土,有些美中不足。
歐爾喉結滾動了一下,大步向前,伸手撩起其頸後的斑駁白發,當看見後腦勺往下猙獰的傷口後,猛地吸了一下鼻子,琥珀色的瞳仁被染上猩紅的色彩。
他的血實在是太香,太甜了,絕對是極品的原礦。
隻不過……這裡隻有一位罪人。
“庫珀呢?”歐爾用手指蘸了一下滴落的血,放至唇前舔了一下,幽幽地看向名為希爾弗的罪人。
“他被……被那些人發現了,隻有我逃了出來。”希爾弗磕磕絆絆地說,他臉色慘白,汗流不止,手臂上傷痕累累,顯然費了一番功夫才逃出來,“那群人押着他去教會報案了。”
“很好。”歐爾抿起嘴角,“這樣交易就達成了。”
希爾弗的眼睛亮了起來:“歐爾大人,那我是不是就可以……”
歐爾冰冷的話語打斷了他:“希爾弗,你的身上流淌着罪人的血,你永遠都是父神的子民,唯有父神原諒了我們,你才能得到自由。”
果然如此嗎……希爾弗的眼神瞬間黯淡下去,仿佛失去了生的希望。
“不過……看在你為父神獻上這麼棒的原礦的份上,父神可能會仁慈地寬恕你。”歐爾的手來回摩挲着那受傷的後頸,看着鮮血染紅自己的手,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興奮。
希爾弗仍然垂着眼睛,似乎已不再信任父神的任何空頭支票。
“本來你隻配做原礦,現在吃了血石,你也可以成為一名見習教父。”歐爾說着,用另一隻幹淨的手從懷中拿出了一塊血石,邊緣粗糙,紋路詭異,肌理酷似心髒,接下來的話更是讓希爾弗臉色煞白,“别辜負利森的一片心意。”
歐爾拿着血石朝他走來,希爾弗恐懼地盯着那顆血石,轉身就想逃跑,沒跑出兩步就被某種柔軟的東西絆倒,狼狽地摔在了髒亂的地面上。
“吃下它,你就能成為一名教父,為父神挖掘原礦,開采礦山,獻上肉礦。”歐爾的眼中迸發出近乎狂熱的癡迷,“你就再也不用擔心被開采了。”
“不……不要……!”希爾弗用手擋臉,不斷向後退着,但背後卻是一堵牆壁,來時的路已經被蠕動的陰影填滿。
“父神是誰?”
歐爾被問得一愣,他聽到的分明是自己家鄉的語言,連忙轉頭看向提出問題的人,正是那位本該昏厥的亞雪恩貴族。
“和你做交易的是老懷特嗎?”
歐爾轉身的片刻,希爾弗趁機爬了起來,從另一條向陽的道路逃跑。
歐爾的注意力全都落在極品原礦身上,已經無暇顧及逃跑的罪人,亞雪恩貴族捂住流血的後頸從推車上跳下,看向他時的眼神堅毅勇敢,毫無懼色,他能察覺出對方作為原礦的純度極高,或許早已下潛至深度三水準:“難怪你會如此美味。”
“回答我的問題……”
諾缇的聲音稍顯嘶啞,他一直捂住自己的後頸,那裡被血石鑿過,傳來一陣一陣鑽心的疼痛。
“希爾弗這性子确實手軟了些,但也确實開采到位了。”歐爾說着,舔上了自己的左手,剛剛被諾缇的鮮血染紅的手指此刻結滿了累累碩果。
他的血液開始結晶化,如一顆顆黏黏的血色糖果挂在對方的手指上,又被鮮紅的舌頭卷入口中。
“污染……”諾缇快要按不住那流血的傷口,他的指尖觸及了不規則的硬物,像是礦石正在從他的身體裡隆起。
“不,是礦化,你的罪孽正在凝成礦石,感到光榮吧,父神會親自降臨于此吃掉你的罪孽。”歐爾雙手緩緩舉起,似乎在呼喚父神降臨。
緊接着,教會方向傳來一陣巨大的爆炸聲。
那邊升起濃濃黑煙,似乎一切都在按照他與老懷特的計劃進行。
太陽在此刻沉了下去,沒有活人的黑街瞬間陷入黑暗,耳邊一直存在的窸窣聲響變得更重了些。
諾缇吸了口涼氣,夜幕降臨,瘟鼠們開始行動了,而自己還在流血。
隻不過……他的嘴角扯出一絲蒼白的笑意,看着那群瘟鼠忽略了他,徑直襲向歐爾。
是老懷特在喚靈。
歐爾反應很快,雙手突然被層層堅硬的岩石包裹,哐哐兩拳便砸飛了第一波瘟鼠,它們落在黑街發黴的牆壁上,流下雪白的腦漿似的甜液。
諾缇從未見過這樣的加護,好像是叫“超人的加護”。
堅硬的礦石盔甲令瘟鼠無處可啃,不斷發出嬰兒的哭聲。
“卑劣的異族人。”歐爾輕嗤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