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輕的氣聲在他耳中都猶如尖銳警鈴一樣,他驟然生出了一種強烈的憤怒。
三步,兩步,一步。
他撐出一口氣散入四肢百骸,自己都不清楚雙眼之中燒着的是不是鬼火,右手穩準狠地擒住溫和明的手腕,起身一個利落的轉身,順勢給溫和明來了個過肩摔。
似乎右手手腕短暫地傳過來一股能将手腕捏碎的力道,但又似乎是幻覺。
蘇淩已經不去感知了,提起的那一口氣在這樣的動作幅度下散得太快,他腳踩棉花一樣,隻夠維持着順勢右膝單膝跪下,卡在溫和明的胸腔之上,幾乎壓迫到了血管。
溫潤的面容仿佛一日之間被吸去了許多血肉,消瘦蒼白之中,哪怕雙眼已經近乎失焦,也鋒銳蒼冷得仿佛歃血妖刀。
“溫和明,讓我今天武訓的是你,現在你又讓我回去,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你當我下賤,我就要一直如你所願嗎?”
他像隻傷痕累累窮途末路的天鵝,不肯引頸就戮,蓄力着玉石俱焚,幾乎有種驚心動魄。
溫和明一邊被他的話弄得一頭霧水,一邊擔心透過那冰窖般的手傳出來的脆弱,一邊不可自抑地為這樣不可摧折的美感心如擂鼓。
和自己的體溫相比,溫和明的身體頗為沁涼,而同過于陰冷讓人哆嗦的室溫相比,這體溫又頗為舒适。
蘇淩勉強從這一絲沁涼的舒适中撿回搖搖欲墜的理智,忽而又搖搖頭,苦笑了下。
所謂玉石俱焚,還真是太擡舉自己了,無非以卵擊石而已。
雖然于人家而言不過是一隻蝼蟻,他自己卻總不願意認命,總是不自量力地蚍蜉撼樹。
這點微不足道的前途,倘若他自己不珍惜,還指望着誰尊重呢?
于是他便将所有的鋒芒收了回來,一眨眼又是那個低眉順眼卡皮巴拉的大聖人蘇淩了,就仿佛這幾秒鐘是惡靈附身的虛妄一樣。
“溫老師,抱歉,我睡糊塗了,夢話,你沒事吧,我讓董哥帶你去醫院。”
謙和得天衣無縫。
溫和明皮糙肉厚的,本身自己就順着他卸了力,什麼事都沒有,這會兒正心虛着,即使錯愕也不敢再刺激他,默默地搖了搖頭。
“那我就訓練去了,溫老師繼續休息……你幹什麼!”
注意到這邊上演真人全武行的導演剛趕過來就目瞪口呆地看到他們劇組的男二号,“二哈富二代”,一把将他們劇裡年輕一代武林扛把子的男一号扛了起來。
“導演,師父他燒得不輕,有事弟子服其勞,我就先帶他去醫院了。”
導演,董安易,鐘巧珩:“……”
這個操作太騷以至于即使蘇淩還在堅持抗争他們都沒法反駁。
直到溫和明大踏步扛着蘇淩走出了武訓場館,董安易才忽然回過神來,一聲慘叫:“等等,那是我家藝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