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哥哥,你從前但凡中了個進士,有了官身,也不至于一同被流放到這裡來。”
雲舒月腦海中有一個零散的計劃,雖然還很不切實際,但她要他們一家子重回京城!
雲明旭雙腿往草鋪上縮了縮,“閨女,你爹我能保下條命就不錯了。”
雲舒月再看向兩個妹妹,一個比一個小家子氣,真是無奈。
孫姨娘這時候開口道:“我與山下的夜郎國商隊已經議定了,今晚就要出發,我本想偷偷走的,不想告知你們,可看你們一家費心籌謀的樣子,我不得不提醒一句,還是早些另尋出路吧。下回再有商隊路過可不知是什麼時候了。”
雲明旭瞪大眼道:“你走你的,把我兒子留下。”
孫姨娘把雲茂學往自己身後藏,“茂學跟我是去享福的,你自己這回都差點死了,難不成還要拖累兒子。我不管,反正我今晚要帶着茂學一起走,你若是敢告發,害我丢命不要緊,茂學也得跟着丢命。”
孫氏鐵了心,雲明旭氣得想吐血,偏他還一點辦法也沒有。
雲舒月道:“孫姨娘,五弟年紀還小,你确定要他這麼小就成為我大禮朝永久的逃犯嗎?”
孫姨娘努努嘴道:“我們以後不回來了,再說了,在這牢城營當一輩子罪犯又有什麼區别。”
雲舒月蹲下身子,仔細問雲茂學:“你告訴姐姐,你想走還是想留,這是關乎你一生的事情,一定要好好決定。”
雲茂學怯怯不敢答,孫姨娘拽了他一把,娘倆到一邊兒去了,明顯是不想再跟這一家子扯上關系。
雲舒月也不是多管閑事的人,她心裡隻有她自己,隻有少數時候會發善心。
第二日天沒亮,衆人起床一看,孫姨娘和雲茂學已經不在了。
那點人的官兵路過時,大吼了一句:“雲家丢失女犯一名!男犯一名!你們如實交代,他們兩個去哪兒了!”
衆人齊齊擺手:“大老爺,真的不知道啊,昨晚我們睡得很死,睡着之前他們還在的。”
雲明旭哭起來:“我的兒啊,你被你母親帶到哪兒去了啊。”
雖說雲家人這番說辭不管用,換成以前高低要把這一家子抓起來拷打一番的,可現在牢城營不讓動刑,也隻得作罷。
“以最快速度把他二人畫像挂滿街巷,全州捉拿逃犯!”
雲家人皆暗自歎氣。
過了沒多久,祈言派來送東西的人陸陸續續到了。
由于東西實在太多,人是分好幾撥到的。
除了雲舒月以外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的。
雲梓瑩道:“二姐,怪不得你昨日讓我們搭雞窩。”
今日這十隻雞十隻鴨一到便有地方住。
壘竈台的人也來了,在草屋外面壘了一個極好的竈台。
雲舒月拍拍雲千雁和雲梓瑩的肩,“你們兩個,還有王姨娘,以後這竈就交給你們了,往後咱們家随時開竈,再也不會餓肚子。”
至于柳姨娘嘛,煙花柳巷出身,哪會做飯。
雲舒月讓她負責打掃衛生。
看着屋内床鋪、桌椅等物件兒全都煥然一新,一家子人都很高興。
雲明旭問:“閨女,這些東西……都是江清辭安排的?”
雲舒月點點頭:“是我問他要的。”
她翻身倒進了舒服的被窩裡,渾身都舒爽了起來。
還有幾盞雕花屏風,将草屋隔開了好幾間,一家人再也不用擠在大通鋪上睡覺了。
林書柔看得呆了,“月兒,這,這樣不好吧,怎好白白拿人家這麼多東西。”
雲舒月将自己裹在被子裡,閉着眼細心感受,猛吸了一口氣,過了很久才睜眼道:“隻要能讓我回到這樣的生活裡,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得了好處該賣乖,雲舒月深谙此理。
時值八月,沒想到來到此地也已一月有餘了,雲舒月雖能适應,可她無一刻不在想着翻身。
“詩筠,我待會兒去後山摘果子,半個時辰之後,你去找江清辭,就說我摔倒在山上了,讓他來救我。”
詩筠點頭道:“好,小姐,你小心。”
雲舒月手執象牙梳将頭發挽成一個垂髻,大部分發絲披散在肩頭。
她獨自一人上了山,候了許久,直到後方傳來腳步聲。
她雙腳一滑,伴随着一聲輕呼,整個人掉進了河水裡。
濺起的水花阻礙了江清辭的視線,清響如碎玉,他隻聽見一句“清辭哥哥救我。”
雲舒月松開腰間鵝黃絲縧,鴉青色的鬓發散作墨蓮浮沉,一張雪白嬌俏的美人面浮出水面,口中銜着花瓣吐息微顫:“清辭哥哥……”眼尾沁着薄紅,像化開的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