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力,你變了。”慕誠笑道。
慕誠手捧茶杯,緩緩吹氣,茶水面上漣漪泛起,小小茶葉于杯中起起伏伏,似是小船般:“但我想慕月,應是會很樂意看到,你如今這樣子。”
程力不記得自己前世,最後一次見南榮竹鳴是個什麼場景。
可她記得自己前世,最後一次見慕誠,其也是這般,在軍營廢墟,銷煙彌漫中緩緩對着茶杯吹氣,看着程力笑。
說的也是這句
——“程力,你變了。”
秦羽消失後,慕誠這些與她關系相近之人,才得以在全面展示出自身鋒芒。
讓世人驚覺她們,到底能有多耀眼。
但若讓她們選,沒有人會不選擇讓秦羽回來的。
就是再沒那般耀眼,但能讓肩上擔子輕一點,值了。
程力看向慕誠,記憶片段中,那雙琥珀色眼睛裡滿是血絲。
她渾身上下,充斥疲憊與麻木,眉目間盡是大量殺戳過後的漠視,身上血味都腌入味了,衣服更是不換,身上那黑色素衣,仔細一瞧,全是血漬凝固後的痕迹……
哪有其現在這般惬意,與這幹淨衣服呢!
“這麼盯着我作甚?”慕誠不解,靠桌邊站着的身子僵硬一瞬後,又瞅了瞅自己,并無異樣,眸中疑惑更甚。
程力聞言,偏過頭去:“失态了,抱歉。”
“不用跟她說對不起的,程力。”洛知希與衛慈,原本已将南榮竹鳴架着,往門外走去,但其又掙脫了她倆,向程力跑去。
南榮竹鳴又是那深情款款樣,看得程力開始置疑自己,是不是忘了什麼,有必要這麼拼嗎:“獸類養大的小娃而已。”
“程力,回藥師堂吧,就當是為了慕月也好。”南榮竹鳴垂眸俯身,與程力對上眼睛。
南榮竹鳴:“該有的造反沒進行下去。那些不滿沒能沖顧禾發洩,便隻能沖你來了……”
“還有秦羽,她對你有了興趣,不會那麼輕易放過你的。”竹綠色眸子寫滿擔憂,看上去真情流露,程力也順時想起前世,與南榮竹鳴的一些接觸。
程力:再過幾年,她就要加碼,不說回藥師堂,而是加入南榮家了。
明明那麼讨厭,卻又要裝得這麼情真意切,藥師堂少堂主這日子,不好過啊。
程力想笑,但笑不出來。
南榮竹鳴面上遲疑:“程力,就算你真的——”
她适時停頓一下,表情裡似有隐忍道,“不想成為藥師,藥師堂也一直留着你的位置。”
程力終于對她說出,前世一直想說,卻始終沒說出口的:“我們沒那麼熟吧?”
“能不能不要這樣,一種會為我犧牲掉什麼的感覺。”程力看出南榮竹鳴臉上錯愕,以及洛知希與衛慈朝這邊過來,想再次把其架走,卻忽地在中途停下的腳步。
程力右手腕置于左肘窩,靠在椅背上,與南榮竹鳴拉開些距離:“少堂主,就是想在藥師堂裡,養個閑人,也完全不用付出什麼,不是嗎?”
“對啊,南榮竹鳴,你跟程力壓根就不熟!”朱讓恍然大悟,她看着倆人,存在時間不長也不短的疑慮,煙消雲散。
朱讓嘟囔着嘴:“說到底現在,相識最多不過幾月。你今年才入望星學院的。”
“演啥話本裡的深情主角!那麼熟練,一點都不感到羞恥地扒程力衣服,要看内衣有沒有被撕的……”朱讓不禁抱怨。
朱讓松了口氣:“差點把我都唬過去了,還真以為你跟程力有多熟呢。”
“等等,你之前到底為啥扒程力衣服來着,秦羽到底做了什麼,才能讓你認為,她會撕程力衣服……”
朱讓看向南榮竹鳴,眼神探究,語氣古怪,“這般羞辱人的?”
朱讓:“雖然我也認為秦羽,不是個好的,但撕衣服什麼的,怎麼說也過了。”
花璃笑着,眼底似有深意:“真撕人衣服,她自己名聲也全毀的。”
花璃:“這麼不上檔次,不入流的事,确實不像是秦羽能幹出來的。”
“到底是什麼,能讓你這位,以高雅著稱的竹君大人認為,秦羽能幹這事的。”花璃語氣耐人尋味。
慕誠放下茶杯,懶洋洋舉手:“有依據的,我能作證,絕對不是小竹鳴,刻意想讓程力在朋友面前,難堪丢臉子的。”
慕誠:“秦家某位朋友,最近出的話本子裡,就出現以秦羽為原型的主角,當衆撕人衣服羞辱人的劇情。”
“而在秦羽房裡,我在桌上看到了作者手稿……主要被撕衣服的那位,有程力,你的影子。”慕誠聳聳肩,語氣無奈道。
南榮竹鳴眸中似儲了一汪綠水,接道:“情節上,‘你’主動走向‘秦羽’,那些相似之處,讓我真的很擔心。”
“你會不會也像話本子裡那樣,受此大辱後,無顔苟活于活,隻最後給朋友做了頓飯……就,結束生命。”
聲音輕輕的,配上南榮竹鳴悲痛神情,實在像是想輕描淡寫訴說這些,可卻快要止不住淚,藏不住顫抖聲音了。
見此一幕,程力差點就想要配合她演了。
朱讓揉揉眼睛,複又看向程力,下巴朝南榮竹鳴方向伸伸,神情複雜:真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