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這個人就太過無趣了,不是嗎?”
“你把話題扯遠了。”鳳劍陽不理會他的有趣假設,他對伯星白如何想也興緻缺缺。重要的是自己而非他人,而他現在更關注的是莊玦:“我可以理解為是在避而不談嗎?”
“不必如此,我正要回到你的問題上來。”莊玦說,“簡單的答案是,我确實對自己不了解。而且我對世界也不了解,我失憶了。”
這個回答,鳳劍陽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
今天遇到的驚奇事件可真是多,莊玦這樣聰敏淵深的人居然說自己是失憶人士。
對局勢淡然處之,以智識推演猜斷,怎能是一個腦中原本一片空白的人能做到的?
“因為完全不知道世界是怎樣的,也不知道我究竟有何特别,所以你方才說的那一切良好計劃,我很贊同,卻沒有辦法去主動設計和完成。”莊玦随随便便地就回答了他這個問題:“我之所以下山來,隻是為明和真人取一件他寄存的東西而已。很簡單的事。”
鳳劍陽看着他,十分不可思議。
可是再一回想莊玦與他曾有的短暫相處,又覺得這種說法雖然聽起來荒誕不經,又沒有任何一處可以被細節推翻的地方。
鳳劍陽想了一想,謹慎地抛出一個事實,作為試探:“明和真人确實也不曾見過容艾。我想他應該不知你們之間有所牽扯。”
“他的事,我不知道。”莊玦即答,“但獨與幽人往來,很适合隐居避世的人,卻不适合一個失了憶的家夥。我想,明和真人隻是想借機讓我履足塵世,多見見世面,說不定就想起些什麼。”
說到這裡,他微微一笑,然後道:“我确實見了很多世面。”
鳳劍陽不想橫生枝節,此時卻仍感不吐不快:“你見的這些世面未免也太……”
思來想去,竟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詞來描述。
如果這些話都是真的,莊玦這個人的觀察與感知能力,完全堪稱可怕。鳳劍陽想象不出來他是如何帶着空白一片的大腦入世的,但有一點毫無疑義,那就是鳳劍陽見到他的時候,他表現出來的知識與見識,甚至已經超越了世間許多碌碌修煉的修士。
與此同時,回憶裡莊玦裡偶發的一些古怪舉止,現在也都有了新鮮的解釋理由。
原來如此,竟不是因為個性怪癖,而是因為失憶之人,一并失去了常理的認知。也難怪現在再次相遇,他的言談舉止,又好似圓融自然許多。
希望他是真的記憶回複才越來越舉止自然,而不是觀察與模仿的更為惟妙惟肖。
不過他是正道修士,不是邪道妖魔,這一點倒也不需要過分擔憂。
鳳劍陽在腦中一瞬間就閃過千百念頭,又聽莊玦道:“我已經給出了答案,鳳真人,現在該你做出判斷了。”
千萬縷思緒在腦中奔波穿梭,随着莊玦的問話忽而一凝,随即紛紛消散。鳳劍陽靈機一念,已經将所有念頭整束完全,導向最後的那個結論。
他整了一整衣擺,肅容以對,向莊玦認真道:“莊真人。”
微一沉吟,又道:“莊道友。”
“妖魔海阽危之域,不知道友欲尋何物?我願與道友同行,就當……”鳳劍陽想了一想,道,“就當是為我在碧藍海時與道友起的争執,略作些補償吧。”
莊玦也點首回他道:“鳳道友。”
雪白長劍已經凝在他的掌中。莊玦反手持劍,若有所思,道:“你我各有所求,倒也不必強行同路,不然反倒彼此攪擾。不如……就還是請鳳真人為我做一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