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沒有交代一句話，因為管家必須服從他的任何命令。十二歲的伊爾迷對自己所擁有的權利有清晰的認知，對自己的實力和未來成長也有進一步的建構，他認為自己完全有閑工夫養一個專屬于自己的弟弟，寵物也可以，這兩個并沒有什麼關聯也沒什麼區别。

他清楚自己會受到懲罰，清楚父母不會同意。

但是首先爸爸的承諾必須生效，其次他可以讓媽媽撫養一半的這個孩子，畢竟糜稽長大了不願意穿女裝還拼命把自己吃胖，奇犽在爸爸那裡，亞路嘉太脆弱她根本提不起興趣，那麼多一個孩子實際上是對她才有好處吧？

不能太急，要循序漸進。

伊爾迷對于疼痛沒有什麼感覺，這倒不是說他感覺不到疼，隻是或許需要更加強烈的疼痛才能夠讓他有所反應，他的身體敏銳，察覺風與殺氣都相當迅速，對痛覺沒那麼敏銳，反而适合做一個殺手。

但席巴沒有懲罰他，隻是讓他來給奇犽換尿布。

很好，伊爾迷不會。人生第一大難關。

奇犽很會哭。伊爾迷不會換尿布，他哭；伊爾迷不會喂奶，他哭；伊爾迷剛開始放一點細微的電流，他哭；伊爾迷抱起來他，他哭。

伊爾迷逐漸不明白，他想不通，就去找自己帶回來的嬰兒。他不怎麼哭，哭起來也很小聲，要不是醫生檢查過，他會懷疑這孩子聲帶是不是有問題。他總是懵懂地看着所有人，被換尿布換得亂七八糟也不哭不鬧，伊爾迷很清楚雖然梧桐他們在鼓掌，但是自己離開之後他們會迅速把尿布再換一遍。

所以自己是被奇犽讨厭嗎？

哦，讨厭他的還有亞路嘉，因為亞路嘉也一直哭。

“他們隻是還沒習慣你。”席巴安慰他，當然，沒起到作用，因為糜稽之前也是哭，現在？現在他隻是改成用害怕的眼神看着自己了。伊爾迷很不清楚，自己很恐怖嗎？明明他們都說自己長得很像媽媽，擁有出色的臉蛋。

伊爾迷對着鏡子沉默觀察了很久，他企圖露出一點笑容，笑起來很普通，但他聽見房間裡伺候的傭人心跳迅速加快，那是一種恐懼的心跳。

啊，自己笑起來不好看嗎？

于是伊爾迷去對自己帶回來的孩子笑，那孩子被吓得夠嗆，眼淚溢出來，盈滿了眼眶。伊爾迷覺得還蠻有趣的，一個嬰兒，哭得這麼……有氛圍？伊爾迷來逗他，把他吓得一抖一抖的，像個壞掉了的布娃娃，電池短路的時候也是這樣。

這孩子存在的好處是讓他學會怎麼換尿布，喂奶，給嬰兒洗澡，差點淹死他确實是一個失誤，他沒想到嬰兒是不會憋氣的，以為在水底下一兩分鐘應該沒事呢，僅僅三秒就嗆到了還是有點脆弱的。

梧桐告訴他，這是嬰兒，很脆弱的嬰兒，應該更小心一些。

這大概就是席巴要他明白的，照顧孩子不是如他所想隻有快樂和操控，芝麻大點的小事數不勝數，他甚至不能夠去很好地明白這一點，所以他才沒資格做撫養弟弟的人。伊爾迷痛定思痛，給嬰兒擦屁股，包尿布，勤快了不少，而梧桐告訴他，這個嬰兒似乎擁有超出常人的智慧。

他的身體檢查報告頗為普通，沒必要檢測，但是智商卻比一般人高嗎？

畢竟他在沒可能的年紀裡，學會了翻身、爬行，和走路，他搖搖晃晃地走着，努力穩重心，胎毛長長了些許，柔軟地蓋在頭頂上，眼角一點淚痣，不得不說，他是個漂亮小孩，伊爾迷很滿意自己挑選的眼光。小孩很努力，也很努力地在裝自己沒有什麼意識，不過伊爾迷看得出來，他确實有時候是沒有意識的，他會忘記自己剛剛在做什麼，發一陣子呆，再慢慢爬起來，做點别的事情。

腦子是有什麼問題？體檢了一次，答案是沒有問題。

他很健康。

伊爾迷一直都知道這孩子怕自己，他會躲着自己，又會假裝很忙到處摸，企圖推翻垃圾桶的行為像個幼稚鬼，伊爾迷越來越覺得他有趣。

這是一個不同尋常的孩子，隻有自己知道。

很新鮮的，父母不知道的，秘密。

甚至這孩子還無師自通，學會了說話。

當他用含糊不清的口吻念出伊路哥時，伊爾迷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唇角，他怕自己笑得太大聲，把這點來之不易的愉悅都打散。他教這孩子說自己的名字，伊爾迷、伊爾迷，他叫得含含糊糊，舌頭發育不完全似的，但伊爾迷想，這是天注定要他做弟弟。

而席巴那邊的調查也出來了。

被殺的是獵人協會的人，獵人協會當場焚燒了屍體，而某個家族開始公開尋找一串項鍊。

伊爾迷把項鍊交給了席巴。

席巴說，他會認真考慮伊爾迷的獎勵。

伊爾迷決心自己再争取一把。

最終讓席巴下定決心的是那孩子與奇犽相遇後，奇犽開始鬧脾氣了。

那天奇犽看見了趴在窗戶上的他，那孩子自己或許并不知道，他看着外面的眼神真的有些渴望，奇犽并不願意和伊爾迷在一起玩，于是他指着那孩子，啊啊叫了起來。伊爾迷縱容奇犽要一切想要的東西，很容易就把鑽了一半進衣櫃的那孩子扯了出來，他露出了沮喪的表情，又可憐巴巴地擡起眼睛，像隻被主人強迫扯了後腿的小狗，有一種畏畏縮縮的可愛。

奇犽叫他，弟弟！

伊爾迷耐心糾正了一次，可奇犽不依不饒，伊爾迷若有所思。

回去之後奇犽一直在叫弟弟，他發脾氣，砸牛奶，拍着床的欄杆要弟弟，傭人抱他去看亞路嘉，他也能安靜下來，但是沒一會兒又開始要弟弟，另一個弟弟。席巴的臉也被奇犽扯長，奇犽折騰他，要弟弟，要弟弟，他解釋說媽媽肚子裡還有一個孩子呢，奇犽喜歡弟弟還是妹妹？

奇犽大哭起來：弟弟！

伊爾迷無辜看着席巴，席巴兩眼一閉。孩子生多了，就是養不過來，教不過來。

“帶過來，讓我看一眼。”

“好的，爸爸。”

利用奇犽的第一次，沒有什麼特别的感覺，人與人之間本就應該如此，家人之間也難免，感情是真的不就足夠了嗎？伊爾迷理直氣壯。

小孩被帶過來，席巴一眼就看出來，他腦袋裡被伊爾迷紮了根念針，但是他并沒有說什麼，隻是釋放着念的威壓。他懼怕吧，大概是心裡還很緊張，席巴饒有興趣增加了壓迫感，那孩子彎着腰看着地闆，汗流浃背，卻沒有哭，沒有鬧，沒有想要逃跑又沒有倒下。

不錯，是個……做殺手的好苗子。

生日禮物，還有承諾，現在可以混為一談了。

伊爾迷心情不錯，他說服了席巴，說服了基裘，心情大好出去做任務。

他現在有一個弟弟了，一個隻屬于他的能夠被他完全掌控的弟弟，伊爾迷想要實現自己的願望，不論繞了多大的一個圈子，他都會去做，直到自己滿意為止。他給那孩子取了名字，就叫作伊洛林，伊爾迷很清楚，他混亂了一瞬間的思維。排斥了這個名字，但是那又如何呢？

不論你從前叫什麼，你現在都隻能叫伊洛林。

直到死為止，你也會是伊洛林.揍敵客，永遠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