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看着青刀臉上的笑意,有些不解,試圖尋找合理的解釋,随即又放棄。
真正的濯墨已醒,太多事要着手處理,他沒有時間浪費在過去的人與事上。
谛觀隆重入葬的儀式剛結束,神秘消失的帝後便現身了。
這位帝後佭俍的人臣看着熟悉,卻又很陌生。
他長着帝後的臉,神态舉止卻與失蹤前的帝後截然不同,倒是與七年前的前朝小皇子重合了。
最重要的,是陪他歸來的人。
清風堂師祖鳳清雅,六歲出道,擅觀星測算之術,可觀過往測未來,據說其道往事從宮廷秘史到市井家常無一不準,預測未來更是一說一個準,一出道便名動五嶽,出道一年便閉關,迄今已有二十八年未曾露面,早已成江湖傳聞,不知為何突然出現。這人着衣極簡,不戴配飾,終年一根黑帶束發,隻穿簡潔的白衣,無論穿多久都不髒,更不穿鞋,哪怕荊棘叢生也如此,傳說他步生蓮花,遇荊棘便赤足踏蓮而行,故而不怕。
這個人乘坐雲辇而來,一入帝宮就成日端坐塌上,不出門,所以沒人見證他腳下生不生蓮花,赤足倒是有,雖然三十有五,相貌卻年輕,看上去比年方十七的帝後大不了多少。
對于谛觀的突然薨斃,蠻疆上下議論紛紛,都說在蠻疆當帝不長久,容易死于非命,這位新帝帶了位師祖爺來在後宮坐着,多半是為了鎮邪,求個心安,當下就伸長脖子看熱鬧,等着出事。
這邪門事倒真是有。
新帝的龍椅還沒捂熱,與蠻疆相安無事多年的西邊鄉鄰束柬就帶人打過來了。
束柬來犯的理由也清奇,說是剛登基的新帝夥同坐鎮後宮的師祖爺一起害死了上一屆帝祖,搶了帝位,剛死的那位舊帝發過話,蠻疆的帝祖誰有能力誰做,所以束柬的大能要單挑蠻疆的新帝,看看到底誰更适合這個帝位。
當然,順道也給前兩任帝祖報個仇。
帝氏掌控蠻疆時,當任的君皇統稱帝祖,現任新帝剛登基,正準備改帝号,還沒全體通過新帝号,就遇上這糟心事。
束柬的大能多了些,一個兩個不夠數,所以來了一支千人大軍,畢竟不能随意剝奪了任何一人挑戰皇權的權力吧?
束柬是個小國,總共不過二十萬口人,這一下出了上千人,也算是大動幹戈了。
蠻疆與束柬毗鄰,民風卻相去千裡,蠻疆民衆守禮純樸,衣飾考究,偏好明豔色澤,束柬民衆粗俗好鬥,不修邊幅,衣飾色調多晦暗。
好就好在兩邊的民衆都開放質樸熱情好客,邊境住戶通婚不在少數,一直以來相安無事。
所以這支挑戰大軍一路未遇什麼抵抗便兵臨皇城腳下。
聽起來有些兒戲。
鳳清雅卻沒把這次進犯當成兒戲,早早把新帝招了去,面授機宜。
帝氏一脈已斷,濯氏登基之後,蠻疆政權動蕩告一段落,有人怕至此之後蠻疆會脫離夏梁周而獨立,故而挑起這場原本不該發生的争端。
濯氏立威揚名的時機到了,不好好利用,愧對了這幕後推手的良苦用心。
普通入侵倒也罷了,拉上親衛隊直接幹就行,但來的這群人指名要單挑蠻疆帝後,以便确認新帝人選,這讓親衛去打就有些不合适了,難不成讓打赢的親衛登基稱帝?亦或者萬一束柬的大能赢了,蠻疆從此從屬束柬不成?
那屆時豈不是低人兩等,每年既要給夏梁周進貢,還要給束柬進貢?
這萬萬不行。
那讓帝後出去和千号人車輪大戰那就更不行了,别說打不打得過,就算分期分批每天打十幾二十個,打打半拉年就過去了,萬一還有大能陸續加入,那就沒完了,正事還要不要幹了?
不過這事要是就把蠻疆的新帝給難住了,這也太看不起坐鎮後宮的鳳清雅了。
濯墨沒出面,出了個浣紗人。
清風堂專出白衣人,這位白衣飄飄的師姐名喚滌水,青刀濯墨,滌水浣紗,清風堂中滌水排名濯墨之後,打不赢滌水,沒資格挑戰濯墨。
滌水穿的是白紗衣,層層疊疊,還挽着超長的衣帶,一路飄過來看得千千大能眼花缭亂,以為有生之年終于看到仙女下凡,恨不能直接跪倒參拜。
清風堂的弟子大都跟師祖一個德性,走路不踩地,這位仙女姐姐腳下踩的不是蓮花,而是好大一隻貓。
大貓很兇,站停了便龇牙咧嘴地哈氣,又露着前爪刨地,但圓頭大眼豎耳又超可愛,有些象它的主人。
大能們沒見過這陣仗,一時間就愣住了,不知接下來該一哄而上幹架,還是載歌載舞歡迎仙女。
仙女姐姐也很兇,冰冷的眼色冰冷的劍鞘映着日光冷冷地照向眼前的烏合之衆,到場沒有寒暄,開口就殺氣騰騰,“犯我君主者,斬!”
仙女姐姐背着七把轉輪劍,如鮮花怒開一般張揚。
大能們還沒進入狀态,聽了此話哄堂大笑起來,“女娃娃莫要這般兇,你家君主自己做隻縮頭烏龜不敢出來就罷了,怎麼家裡連個男人都沒有,要個漂亮妹子出來迎客,你還是,”
“出!”滌水不等喊話的人把話說完,雙指并骈,背鞘中一把劍應聲而起,如光影般激射而出,瞬息功夫便将那人的脖頸洞穿,随後歸入劍鞘。
清風堂的凡人禦劍術揚名四海,束柬的大能卻是第一次見識。
這一劍,激起束柬大老爺們的血性,紛紛拿出吃飯家夥,大顯神通。
滌水一人七劍一貓大戰束柬不入流的民間道法,一時間劍光火影,熱鬧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