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柬大能的道法都是平時在集市上擺攤騙錢用的,什麼嘴裡噴火啊,胸口碎石啊,雲梯登天啊,原地消失啊,等等之類,品目繁多,統統是中看不中用,這千把人要是拿把斧頭,一擁而上一人一斧頭肯定能把滌水的千層紗衣給砍成千絲萬縷衣,但和清風堂對劍術,簡直就是把自己當成各種佐料擺在砧闆上任其宰割,切碎就是費點時間而已。
佭俍城外遍地哀鴻,死傷無數。
這束柬的大能一路高歌而來,一路傷者拖着死者喪喪而去。
毫發未損的滌水踩着大貓凱旋,回宮不是複命,而是給師祖倒洗腳水,師祖腳不着地,不髒,勤洗隻是為了澆花,畢竟蓮花需要清水滋養。
據說象滌水這樣的女弟子,師祖帶了九十九個進宮,主要任務不是護駕,而是掃灑梳洗、疊被鋪床。
也不知道是師祖豔福不淺,還是帝後福份高厚。
據說師祖整日坐禅,清心寡欲,神情憂郁,吃得少動得少,應該不需要這麼多弟子侍奉。
還有說帶進宮的不止女弟子,男弟子也有,個個水靈,看着像女弟子而已。
而帝後是個極年輕的男子,在繡景城時曾經調戲過青峰堂的男弟子,并得了個外号叫不要臉。
不知其中奧妙的愚民們都有自己狂野的猜測。
成功立威的新帝濯墨并不知道自己的名聲其實很不好。
若谛觀依舊在,會給他個誠懇忠告,世間事,往往與願違,你要揚名立威,結果極有可能是臭名昭著。
可惜喜歡直言的谛觀已經不在了,此時堂前的谏言官依舊是那細長目的段宗。
隐衣衛卻不在了,據說都被派遣出去鎮守皇陵。
隐衣衛一走,帝祖在時人不多且冷清的帝宮如今熱鬧了一些,雖然真正熱鬧的時候是谛觀當政的那七日,但那時光太短暫,以至于被人忽略了。
世人遺忘了兩任帝氏,有人卻不能忘。
谛觀的屍身雖已斂葬,再前任帝祖卻是憑空消失了,生不見人死不見鬼,無蹤可循。
前前任帝祖薨的時候,沒人在場,隻有一份禅位诏書,谛觀就急急地宣布帝祖薨斃,搞了套龍服送入陵宮了事。宮裡宮外都在傳谛觀為了前朝小皇子和長兄鬧翻,逼死長兄以後又關起門來鞭屍,就為給美人解恨,醜事不能外傳,故而把長兄的屍體秘密處理了。就這樣也沒見讨個好,婚典前日帝後還跑了,好不容易追回來,新婚之夜前朝小皇子不堪其辱,逼急了把谛觀給毒死了。朝上朝下和谛觀親厚的臣民極多,小皇子怕帝位坐不穩,這才親自出馬把清風堂師祖請來助陣。
師祖坐鎮,小皇子為了做場面,這才擺出一副悲憫君子的樣子,其實骨子裡早就不是小時候的樣了,這人人品究竟如何,問問繡景城的城官老爺夏流年就知,整一個浪蕩無羁不着調。
如今佭俍的官場上,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罷了。
民間卻是無顧忌,沸聲揚揚。
更有挑戰大軍,絡繹不絕地趕往佭俍,說是要給死得如此冤枉的谛觀讨個公道。
其它謠言鳳清雅都能正,唯獨谛觀死得太冤這件事沒法正,因為這是鐵闆釘釘實打實的事實。
這一件事沒法正,連帶其它正起來也麻煩。
市面上傳的版本不對,你說什麼版本才對?好好的,為什麼七年前谛觀能将帝位讓給長兄,現如今突然不能了?既然把帝位搶來了,怎麼坐了七日就走了?走了就走了,為什麼早早就立下诏書死後傳位給仇家的後代?誰沒事會咒自己早死?
别人都解釋不清,就你鳳清雅解釋得清,好吧,你來說,我聽着,要是你說不服我,就得由我來辨。
這愛頂杠的哪不有啊?誰能說服天下所有人?
這謠言放着不管,傳久了,要不是日子久了被人遺忘了,要不就等着變成事實。
眼下是越演越烈,不像消停的樣子,為了蠻疆新帝的聲譽,也為了清風堂的聲譽,這謠言不得不管。
原指望帝氏一脈滅絕蠻疆能太平幾日的鳳清雅隻覺得頂了一頭包。
有麻煩他是算到了,但沒算到麻煩事出在這裡。
原指望重拳出擊的清風堂師祖爺被重重擊了一拳。
看來對手是小人,算算打不赢,就先出陰招,四下放風造謠,鼓動愚民打頭陣,愚民能力不強,單打獨鬥就如同碾死一隻蝼蟻,随便走兩步就行,但鬥不過人多啊,這但凡出一個聰明人,必定有一千個或者更多愚民陪伴左右,務必要将那聰明人淹死。
就是累死了,聰明人也很難說服上千個愚民。
唯一的辦法,就是在被淹死前,先填土把愚民們給埋了。
隻要土堆得夠高,總有愚民爬不上的一天,到時候就可以高手對決了。
所以鳳清雅在正面真正的對手之前,得先帶領衆弟子挖土填坑。
九十九個弟子還是太少,新帝以各地流民大量竄入蠻疆至令民生不安為由,奏請辛武帝批準蠻疆培植保衛隊。
奏折才送出佭俍,沒等辛武帝看到,鳳清雅就已經開始調用蠻疆國庫的銀子招兵買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