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兒,季伶原本空洞的雙眼似有亮光閃過,他乖順地回道:“是,師傅。”
季伶表面上的轉變讓季昀之懸着的心放了下來,他松了一口氣,開始讓陸堇平帶路,去救兵器鍛煉場的百姓們。
他們快步離開後,季伶跌坐在椅上,看着他們愈來愈小的身影漸漸消失,眼神陰晴不定。
陸堇平走着走着,感覺背後似有一把鋒利的刀,随時準備将他一分為二。他回頭看去,措不及防地對上季伶冷冽的雙眸,吓得他差點被門檻絆倒。
季昀之疑惑地看向他,“怎麼了?”
陸堇平隻道是自己多疑了,便說:“無,無事。”
低垂的亂雲從夜空緩緩掠過,凄凄涼風吹動紛亂的樹影,簌簌聲響裡夾雜着起伏不定的蟲吟聲,如細雨般綿綿不絕,如季伶的内心雜亂無章。
過了好一會兒,季伶緩緩起身,如行屍走肉般在城隍廟前來回踱步,似是在等待着什麼。漸漸地,他恍然間看到一道高大的人影忽遠忽近,迫不及待地小跑過去。
待他走近時,他這才發現是司幕背着瑤光,隻見他臉色淡漠,而背上的瑤光早已扛不住疲憊入睡,氛圍有些許怪異。
季伶着急地問道:“瑤光大人她......”
“她中毒了。”
季伶一臉緊張的想上前接過瑤光,可卻被司幕不慌不忙地側身擋過,越過季伶繼續往廟中走去。
看着空落落的雙手,季伶呆呆地站在原地,小聲地喃喃自語道:“可......”
“怎麼,你怕我害她?”司幕慢條斯理的說着,冷眼朝季伶看去,其中撲面而來的寒意深入季伶的骨髓,刺他一個措手不及。
這一路上,司幕可是一直都有感受到來自季伶略帶警惕的視線,他在想什麼自己再清楚不過了。
“不是!”季伶低眉垂目,這回他不是這麼想的。
“毒我已經解了,隻是那毒性還在使她暈睡過去,明日睡醒便無事。”面對季伶回避的眼神,司幕緩緩說道:“我先帶她回去休息。”
聽到司幕這麼說,季伶嘴裡不知呢喃着些什麼。隐約間,司幕似乎是聽到他在小聲道——“明日,明日太晚了。”
季伶的話頭找不着尾,聽得司幕不明所以,就在他擡腳準備繼續離開時,他聽見季伶深吸一口氣,喊住他。他喊:“司幕公子!青稚被秦威他們抓走了,請司幕公子你救救他!”
聽此,司幕剛擡起的腳步停頓了一下,但也就約莫一秒的時間,接着他頭也不回地又繼續往前走。
見司幕漸行漸遠,漠不關心的态度令季伶心急如焚。他快步跑到司幕身旁,一邊倒着走,一邊焦急地說道:“青稚落在秦威手上,以他睚眦必報的個性,青稚肯定九死一生!”
司幕清幽幽的聲音傳來,帶着一絲薄涼:“那,又與我何幹。”
“他是瑤光大人的徒弟!若他出了事,瑤光大人定恨極了見死不救的你!”如果他的猜測沒錯,司幕必定十分重視瑤光大人。這一路來,他留意到司幕看向瑤光的眼神與看旁人截然不同。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司幕終于停下腳步,轉過身,目光如利刃般射向季伶,聲音陰冷,一字一句地問道:“你師傅呢?”
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季伶連忙說道:“師傅去幫陸公子救兵器鍛造場的百姓了,讓我在這裡等他。”
“呵,等?等你師傅回來?還是等青稚的屍體?”司幕嘲諷道:“仙族還是一如既往的大愛無私啊。”
聽到司幕對季昀之的諷刺,季伶維護道:“兵器鍛造場那邊要救的都是手無寸鐵的百姓,那邊情況緊急,而且師傅隻是相信瑤光大人會......”
司幕冷笑:“會,會什麼?他以為司瑤還是像以前一樣嗎?!”
司瑤,是誰?
是瑤光大人嗎?為何稱呼她為司瑤?
難道師傅和司幕之前就認識瑤光大人了?
季伶思緒紛亂,回過神來時,司幕已消失在他眼前。他慌亂地跑入内室,環顧四周,終于松了一口氣。在内室的床榻上,瑤光一人靜靜地躺着休息,被褥嚴絲合縫地包裹着她,阻隔了夜裡的寒風。
她睡得正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