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世上第一修仙門派的蓬萊觀,進觀之路自然極為艱難。而那些年,作為蓬萊觀的引路弟子,便是資質最平凡的弟子——李杏桃。
此時的她,正終日靠在蓬萊觀閉關門前端坐着。
“李杏桃!你又在這等那誰出關啊!”燕雙雙的聲音尖銳地劃破了甯靜,她站在閉關門旁,居高臨下地望着杏桃,眼神中帶着鄙夷:“一天又一天,天天如此,你今日不用引路嗎?”
“雙雙師姐。”杏桃揉了揉坐麻了的雙腿,站起身朝燕雙雙行禮,十分乖巧道:“招收期已過,這段日子無需引路,我便想在這兒等師姐出關。”
燕雙雙冷哼一聲,語氣中帶着嘲諷:“那誰可是年後才出關,如今才年初,你還得好好等呢。不過也倒是,她不在,也沒人陪你這廢物修煉。”她上下打量着杏桃,眼中滿是輕蔑。
杏桃苦惱道:“可是師姐說,我隻是資質平庸罷了,不是廢物。”
“嘿,你膽子大了,敢跟你師姐我頂嘴了。”燕雙雙一步步逼近杏桃,眼中滿是挑釁。“你不是廢物,那就不會被師尊拒了好幾年直到那誰給你求情才入得了門,就不會隻有那誰願意陪你修煉。實在想不通她,明明是曆代最有天賦的弟子,卻給你當陪練,真是浪費心神。”
“師姐沒有浪費心神,我有在很認真的練。師姐也說我已經進步很多了。”
杏桃一臉真誠地回着,燕雙雙氣不到一處,“師姐師姐師姐,你開口閉口都是她,難道你除了她就沒有别人了嗎?若是你問我......其實我也可以......我也可以勉為其難......”
說着說着,燕雙雙别開臉,聲音越來越低。
杏桃沒聽懂燕雙雙的意思,糊裡糊塗地道:“也不是,我還是有其他朋友的。”
“你!”
燕雙雙頓時臊紅了臉,哼道:“朋友?你說的是山上的那些那些靈草靈花吧!你去師伯那處的靈鸢泉裡,取些靈水,日日夜夜澆灌在它們身上,說不定能早日助它們化作人形。”
杏桃聞言,喜不自勝:“雙雙師姐所言當真?”
“你難道聽不出我是在......”燕雙雙兩眼一轉,抿唇一笑,頰邊梨渦淺淺,改口道:“當真。”
“那真是太好了!雙雙師姐!”
“——雙雙。”
就在這時,徐莫言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來,燕雙雙心中一慌,暗道糟糕,若是讓徐莫言撞見自己戲弄杏桃,又要被他說教了。
燕雙雙瞥下杏桃,連忙跑過去拉過徐莫言,匆匆離去。
但杏桃是真的信以為真,當晚便悄悄摸進了後山禁地。
夜色朦胧,山風飒飒,杏桃心中卻像揣了隻揣不穩的兔子,七上八下的。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蹑手蹑腳地靠近靈鸢泉,怎料剛走到那兒附近,便聽到泉口處有窸窣聲,吓得她連忙躲進了旁邊的草叢裡。
随後,一人衣衫不整地從那靈鸢泉出來,杏桃定睛一看,原來是她那年邁的師伯南廣道仙。她松了口氣,等他走遠了,才敢偷溜進去。
可惜她轉身的瞬間,沒有聽到她師伯一臉舒爽地感歎道:“這靈鸢泉泡澡真是舒服啊,閉關幾年了都沒好好洗澡,明天還來。”說罷,南廣道仙便哼着小曲揚長而去。
當夜,杏桃擔了滿滿的一桶水,走到日常最愛去的後山,看着這滿山的靈花靈草,倒是犯難了。到底要澆哪一棵呢?
杏桃走着走着,突然,一抹嫣紅映入眼簾,那是一株孤傲的紅梅,獨自伫立在山崖邊,枝葉凋零,花瓣殘敗,似是命不久矣。她心中一緊,連忙提着水桶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泉水澆灌在梅樹的根部。水一澆上,本來萎靡不振梅花樹不停地在晃動,零散的梅花瓣紛紛落下,她以為它是在答謝她,開心的笑了。
接着一連數日,杏桃都锲而不舍地每夜夜探靈鸢泉挑水,又在晨時起,悉心澆灌那株孤傲的紅梅。終于,在第九日的清晨,燕雙雙說的話成真了。
伴随着一陣清脆的落地聲,一抹绯紅映入杏桃眼簾。隻見一襲紅衣,宛若天外谪仙,靜靜地躺卧在樹下。那絕世的容顔,出塵的氣質,看得杏桃目瞪口呆,一時之間竟忘了言語。
良久,她才回過神來,試探着問道:“你是……這梅花精嗎?”
那人靜靜地撐起身,沒有絲毫回應,卻用深邃的眸子緊緊地盯着杏桃。
杏桃有些不知所措,她撓了撓頭,怯怯地說道:“是我這幾日澆灌的泉水,助你化作人形,我們……以後就是朋友了,是嗎?”
那人依然沉默不語,隻是眸中的神色卻愈發陰沉。
杏桃以為是他不會說話,繼而道:“我聽說妖族一般都沒有名字,你……有名字嗎?如果有的話,點點頭。沒有的話,搖搖頭。”
那人依舊一動不動,既不點頭,也不搖頭。
“那我給你取個名字吧。”杏桃自顧自道:“我養了你九日,九日……九日……那就叫你‘梅九日’吧。”說罷,她還特地用石頭在泥地上刻下了“梅九日”三個字。
“難聽。”
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聲音,突然在空曠的林間響起,杏桃雙眸頓時亮了起來,驚喜道:“原來你會說話呀!”
那人似乎意識到自己還是忍不住出口,臉上滿是懊惱。
“不好聽嗎?那......”杏桃雙手環臂,圍着那三個字轉了又轉,終于說道:“叫阿旭吧。九日旭,怎麼樣?好聽不?”說罷,她用星星般的雙眼望着那人,那人猶豫了片刻,終于僵硬地點了點頭。
見狀,杏桃欣喜若狂道:“好的,阿旭!那我們以後就一起等師姐出關吧!”
按照蓬萊觀的規矩,妖鬼魔三族不可入觀,所以從那以後,每一天,杏桃都會與梅旭相約在後山見面,偶爾還會與他一起靜靜地等待着師姐出關。可惜,等來等去,師姐因心系師姐夫提前出關,還未見到阿旭便匆匆離去。再到後來,師姐受重傷回來後性情大變,變得孤僻,一心在閉關修煉上。直至她出關下山,再回來脫離師門,她也從未見過阿旭。
一日,杏桃苦惱地坐在崖邊,一聲聲歎息回蕩在空谷之間,似有無盡的愁緒。梅旭走過去,問道:“可是擔心你師姐?”
杏桃搖了搖頭,道:“也不算是。”
“那你......”
杏桃轉眸看向梅旭,緩緩說道:“隻是可惜師姐從未見過你。”她伸出手,輕輕握住梅旭的手,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若有機會,我定要讓她與你相見。”
梅旭心弦一顫,望着他們緊握的手,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聲音低沉地問道:“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