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聞秋時間把握得剛好,糖的成色極佳,硬度适中。
糖第二天才徹底冷卻下來,變成硬硬的一塊,聞秋敲了下半斤左右,拿去給隔壁的二妮三妮。
三妮高興得蹦蹦跳跳,崔氏很不好意思,當天就說服顧老大,去把聞秋掰下來堆在地裡的苞米全部背了回來。
聞秋攏共熬了三斤半的麥芽糖,還剩下三斤,背到集市賣了六十六文錢,比市價便宜了兩文,但她不用蹲在集市守着。
回家路上,遇到同樣趕集回來劉老頭媳婦王氏,崔氏和聞秋笑着打招呼,“劉嬸兒,你也趕集回來啊。”
聞秋沒有提錢的事兒,她跟劉老頭家買小母豬,還欠着四十文錢,雖然如今手裡有一錢銀子又三十文,但往後用錢的地方還多,等順過這一段再說,隻能厚着臉皮繼續欠着了。
“是啊,家裡燈油用完了,去買一點。”王氏回道,“他蘭嬸子,聞秋你們去趕集買的啥?”
崔氏名叫崔蘭香,村裡後輩都叫她蘭嬸子。
聞秋與崔氏還沒開口,後邊有人插了一嘴,“人蘭嬸子恐怕是去買筆墨紙硯的,人家裡可是養着個大秀才。”
回頭一看,是村長兒媳張氏,語氣中透着陰陽怪氣。
倒也不是張氏要無故找茬,而是張氏與崔氏之前結過梁子。
張氏有個女兒叫王小芽,與顧雲山年紀相仿,情窦初開十分中意顧雲山,總是借故去顧老大家找顧雲山,甚至請顧雲山把名字都改成了王雪瑩。
張氏夫婦認為顧雲山願意幫王雪瑩改名,肯定也是看得上王雪瑩的,前段時間便跟崔氏提了這一茬。
村裡人差不多十五六歲就成親,顧雲山已經十七歲,王雪瑩也十六了,正合适,不如兩家結個親家。
崔氏覺得這麼早成親會耽誤顧雲山念書考科舉,心裡不大願意,跟顧老大一商量,顧老大認為顧雲山至少得娶一個知書達理的女子,将來能給顧雲山當個賢内助,王雪瑩大字不識一個,長得還黑,日後顧雲山當了官,有這麼個媳婦會丢人。
夫妻倆一合計,就讓崔氏去回絕,崔氏又是個嘴拙的,拒絕的話說得不是很體面,張氏聽在耳中,聽出崔氏話裡話外瞧不上自家閨女,從此就記恨上了,逮着機會就要擠兌崔氏幾句。
張氏快步走近幾人,“蘭嬸子,不知道你家大郎書念得怎麼樣了?這麼上進,指不定明年能直接當個縣官老爺。”
崔氏扯了扯嘴角,不知要怎麼回答,她不懂科舉是什麼情形,隻聽顧雲山說明年考秀才,要當官至少得是舉人。
聞秋看出二人之間有些不快,道:“他王大娘,你家裡沒人考過科舉吧?這科舉可不容易考,首先要去縣城參加縣試,光是縣試就要考好幾天,第一天正考,二場招覆,三場再覆,考的是四書五經試帖詩,考過了才能去府城參加府試,府試除了四書五經還考雜文策論,考過之後才被稱為童生,嫂子家大郎便是經過了重重考驗,從整個府城的考生中脫穎而出獲得甲等排名的童生,待明年過了院考,才算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
說起科舉考試,聞秋頭頭是道,她穿越前可是看了不少科舉文。
也許這個時空有所偏差,但應該大同小異。
旁的三人被說得一愣一愣的,聞秋說的好些東西,她們聽都聽不懂,隻能聽出科舉考試很厲害,聽出聞秋在暗諷張氏無知。
崔氏看了聞秋一眼,心裡暗自有些感動,雖然隻是磨嘴皮子而已,但聞秋是向着她的。
張氏不是個輕易認輸的主兒,道:“顧二媳婦兒果然是個有本事的,不止會劁豬,還懂得科舉怎麼考,還會熬糖呢,今天可是去集市賣了三斤饴糖。”
“我聽說他顧二嬸還欠着劉嬸兒家四十文錢,有本事就是不一樣,饴糖可是二十幾文錢一斤,今天賣了饴糖就能還上。”
張氏口吻酸不拉幾的,她家男人看了聞秋劁豬之後贊不絕口,說什麼長得好還能幹,又有王二媳婦兒在旁邊撺掇,本來她也懶得跟聞秋計較,沒想到她不找聞秋的麻煩,聞秋倒還主動撞上來。
聞秋咬咬牙,“饴糖隻賣了六十六文錢,我孩子快要出生了,用錢的地方多,暫時不打算還劉嬸兒家那四十文,劉嬸兒不急着用錢的話等等我,我家裡有有雞有豬可以做擔保。”
王氏倒是個老好人,看聞秋說得明明白白,笑呵呵道:“沒事兒,誰都有難的時候。”
“多謝劉嬸兒。”
張氏口頭沒讨着什麼便宜,白了崔氏一眼,自古妯娌多龃龉,沒想到崔氏兩妯娌還挺和氣。
與旁人别過,崔氏從懷裡摸出錢袋子遞在聞秋手上,悄摸道:“聞秋,這是我藏的私錢,你大哥不知道,雖然沒幾個錢,但你要是手頭實在緊,就先拿去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