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說無恙吧,大人的造訪可令我為難了。”
她一動不動,幽藍色的氣從燭幽腳下升騰而起,如霧般将她環繞,令她像月下的仙子般神秘:“我看大人的招待很周全,并不像你說的。”
“那就希望大人能喜歡。”
話音未落,無數的箭羽一齊朝她奔去,黑壓壓一片化作一大片陰影将她籠罩。燭幽也不慌,擡起了右手,一道半透明的水幕将她和馬包裹,所有接觸到那片水幕的箭都化作了齑粉。一茬箭雨之後,她的手掌輕輕一翻,那張水幕驟然化作了細小的水針,她再一揮,無數肉眼幾不可見的水針朝四面八方飛射而去,隻過了片刻,慘叫聲此起彼伏,空氣中都彌漫起一股血腥味。
昌平君在對面鼓掌:“無論看幾次,大人的功夫都是這麼美麗優雅。”
“我會讓你死的時候也這般想。”燭幽慣不多言,雙掌合十,朦胧的霧氣自她身側散開,逆着風沖向了昌平君,同時細細密密的水流自他身後升起,交織成細密的網封住了他的退路。
“說大話可不好哦,郗燭幽。”那個站在屋檐上的身影瞬間擋在了昌平君的面前,鲨齒疾舞,強橫的劍氣逼散了她所控制的霧氣,她幾乎看不清他的動作,眨眼間他便已來到她的身前,她凝出氣刃格住了他刺來的劍鋒。燭幽在交鋒中擡眼與他對視,他的眼裡是見到獵物的血腥與殘忍:“還記得我上次說的話麼?做好準備了嗎?”
她隻開口叫了他的名字:“衛莊。”
衛莊隻笑。暗中角力間,兩股截然不同的内力化作風向外吹去,掀得兩人發絲亂舞,衣袂狂擺。他猛然一加力,燭幽朝後退去,在幾步之外站穩。
鲨齒的劍尖直指着她:“拿出你的劍。”
燭幽身上沒有劍,她不動,緊緊地盯着對手,聚氣成刃後的劍鋒顔色愈發深沉。
“呵。”衛莊冷笑一聲,疾攻而來。
燭幽左手兩指并攏掐出訣,幽藍的光幕豎在了她身前,與鲨齒相激發出铮鳴。衛莊想抽劍,光幕卻宛如另一個世界的門一般将劍身緩緩向内吸。他極快地提腳在其上一踩,向後翻出,收劍回割。燭幽不知何時已經等在了那裡,手中的氣刃擋住了他的一擊,氣刃迅速化作冰刃,飛快地延長,直取他的面門。衛莊向後一仰,身子以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翻向旁邊,劍氣噴薄而出,燭幽不得不躍到半空,而此時,衛莊重重一踩,揮劍追擊。空中不好調整姿勢,燭幽冷眼望着他逼近,氣刃接下他這一擊,一道水流裹住了她,幫她卸下了這一擊的力道。她隐沒在水流之後,它們同時散作無數細小的霧珠,驟然撲向他試圖将他包裹,然而他的身影快似疾電,瞬間消失在燭幽的眼前。
“你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啊。”
燭幽聽到衛莊低沉的聲音,悚然一驚,想要回身卻已經來不及,他此刻就在她的身後,鲨齒就差一絲就沒入了她的身體,隻見手腕粗的冰藤纏住了他的手臂,燭幽險險地以陣法格開了劍氣,衣服卻已經破開一道口子。
“不過你好像更熟悉鬼谷劍法的套路了,看來是我師哥幫了你。”
燭幽落到安全距離,但面對衛莊,她并不覺得有“安全距離”這一說,他想攻過來不過瞬息之間。她踏出陰陽家的特殊步法,左手掐訣,右手凝刃,渾身緊繃。對比她,衛莊則放松很多,鲨齒斜斜地指着地面。
“你們都替嬴政賣命。”
燭幽說出了和他交手後的第二句話:“他值得。”
衛莊冷哼:“值得?有什麼值得?如此多的百姓國破家亡,流離失所;如此多的人因戰争而埋骨,不過是為了滿足國君的一己私欲;如此多的風華就埋葬在秦國的鐵蹄下,你竟說值得?”
“我們本就同根同源,如何不值得?難道在那些昏庸君主的治下百姓就能活得好了嗎?”
“那也不幹秦國的事!何時打着拯救百姓的名義插手他國内政還是正義了?”
“比起在那些君王的統治下,還不如由他來。韓王逃跑的時候新鄭百姓可跟着他走了?他們自己已經做出了選擇。”
“他們需要的是新的秩序,而不是别的國君。”
“既然周天子的治下已經禮崩樂壞,不如換一位新的天子。八百年前武王當得,八百年後秦王自然也當得。”
“這些話,你還是留着跟韓非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