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含笑點頭:“下次還想行獵嗎?”
她捧着碗,自下而上望着他,映着火光的眼神晶亮:“自然是想的。”
“那就春天來吧。”他輕描淡寫地允諾,心底卻牢牢記下,春日獵物更加豐盛,到時不僅這些她覺得好吃的要呈上來,還要多開發一下她可能會喜歡的。
吃完之後嬴政帶她去散步消食,這會兒天已經快黑了,夕陽的餘晖徘徊在地平線上遲遲不想消退,此次行獵所駐之地成片的營帳間已經點起了火,與青黃交織的樹林映成連綿的一片,竟比夕陽更加耀眼。熱鬧的聲音遙遙地從駐地傳到他們走的山坡上,燭幽視力很好,一眼就看到星魂和扶蘇、雲中君一塊兒圍着篝火。
嬴政自背後為她披上披風:“小心着涼。”
燭幽有樣學樣地轉身替他系好披風的帶子:“君上也是。”
他越過她的肩頭看下去,問:“剛剛在看什麼呢?”
燭幽的手指為他挽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看扶蘇公子和星魂、雲中君論樂。”
“扶蘇會擊築。”
“那君上會什麼?”
嬴政牽過她的手,平和放松的語氣裡帶着點炫耀:“孤?孤什麼都會一點。”
燭幽眨眨眼:“君上騙我的吧?”他那麼忙,哪裡有空?
他似乎是讀出了她的懷疑,挑起帶點得意的唇角:“雖然孤很忙,但這些也從不落下。”
燭幽微微睜大眼,看着他随手從樹上摘了一片樹葉,擦擦幹淨後抿在唇間,先是“卟卟”試了兩聲,然後又挑了另外一片樹葉如法炮制,這下他不再換一片,而是雙眸含笑地盯着她,雙頰鼓起緩慢吐息——山坡上瞬間便彌散開悠揚又獨特的樂音,音調蒼涼而低回,間或夾雜着一些無傷大雅的氣音,是一首《蒹葭》。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隻吹了一小節他便停了下來,拿着葉子的手自然地背到了身後。燭幽奇道:“君上竟會吹葉笛?”
嬴政帶着不易察覺的得色輕輕點頭,語氣倒是不屑:“這個多簡單。”
燭幽挑挑眉,伸手去将他手頭的葉子奪過來仔細打量,那的确就是片普通的葉子,她翻來覆去也沒看出個門道,直接上嘴去吹,當然是半分聲音都沒發出來:“要不君上教教我吧?”
嬴政笑:“這有什麼好學的?都算不上奇巧淫技。”
“可君上會,我卻不會呀?”
她的勝負心總是生在奇怪的地方,令他啼笑皆非:“又不是孤會的你就得會。”
“但我覺得我能學會。”
“那你不得找一個你會而孤不會的來公平交易?”
燭幽想了半晌,擡眸道:“我會吹口哨。”
?嬴政還在疑惑,燭幽已經撅着嘴巴開始吹了,在第一個音出來之後,他忙不疊地捂住她的嘴巴,留那一雙大眼睛透出疑惑的光:“在哪兒學的這些,是女兒家該幹的嗎?活像個小混混。”
燭幽捧着他的手把他扒開:“是嗎?”
他擡手敲了她一個不輕不重的爆栗:“不許再這麼幹了。”
她面無表情地捂着腦門兒“哦”了一聲。
看着她委屈巴巴的樣子,嬴政忍不住想笑,但又想保持嚴肅,于是嘴角抽了抽,反手揉了揉她被敲得泛紅的地方:“好了,孤又沒用勁兒。”
燭幽雙手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一副乖巧的樣子:“我知道了。”
他輕輕撫了撫她柔嫩的臉頰,湊過去在另一邊親了一下,燭幽不閃不避地受了,望着他道:“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他挑眉示意她說,于是她緩緩開口,“今年還沒有為君上準備生辰禮物。”
嬴政聞言輕哼:“你确定是今年嗎?”而且沒有準備禮物的事情是好意思當着他的面說出來的話嗎?
“嗯?”燭幽疑惑地眨眼。
嬴政輕歎,刮了刮她的鼻子:“孤的生辰在正月,早過了。”
燭幽一凜:“可那年十月的時候?”
他沒好氣道:“你就不知道問問孤?”
她理直氣壯:“那君上自己也不糾正,害我出兩回醜?”
“噫!”他懶得同她再說,轉身要走,燭幽趕緊捉住他的衣擺:“君上不要這般小氣。”
嬴政睨她一眼,燭幽讨好地抱住他:“明年正月,我一定送君上一份合心意的禮物。”
“是嗎?”其實他并不是很看重生辰一事,不過既然她說了嘛,“那孤記下了,不合心意就挨罰。”
“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