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個之前有過交流嗎?”燭幽勉強也算是看着扶蘇長大,就從來沒有聽過“胡”和“亥”這兩個字的組合。
蒙恬被問住,倒是步光更清楚:“夫人,小公子離宮後,月神大人消除了扶蘇公子的有關記憶,但他似乎還是記得自己跟幼弟的關系好,恰好胡亥公子正是他現在的小弟弟。”
“他就沒有察覺不對嗎?”
步光斟酌了一下:“嗯……胡亥公子在陛下和扶蘇公子跟前都很乖的。”
能在嬴政面前露臉,跟扶蘇關系不錯,在其他人眼裡肯定是比諸多的透明人公子要強許多,但這足以成為這件事的根源嗎?“他跟其他人呢?有什麼特别的交集嗎?”
步光想了想,不知道這算不算“特别”:“倒是有一點,中車府令大人是他的師父。”
“趙高?”李斯幹出這事兒的可能性都要比他高吧?!她的指尖敲了敲桌面,不由得對自己先前的判斷産生懷疑,“是我們想多了嗎?”
蒙恬比她客觀:“權力會腐蝕一個人的内心,尤其是殘缺的人。”
為了保險起見,他們還是制定了相應的計劃,不知怎的,燭幽卻在心底希望這個試探不要成功——趙高在嬴政身邊的時間比蓋聶還要長,蓋聶如今叛逃被緝,若趙高還有異心,嬴政會是怎樣的心情?雖說帝王稱孤道寡就是因為他們注定孤獨,但她絲毫不希望這些在嬴政的身上應驗,因為她比誰都清楚他讨厭孤獨。他不是完人,也有缺點,可他為天下人提供了這樣一個穩定安全有序的環境,為什麼還要被這樣懲罰呢?她撥弄着手腕上的镯子,想象他還在身邊的模樣,忽然好想他。
幾日後,嬴政收到了燭幽的傳信,上面用特殊的字體寫着“不見複關,泣涕漣漣”,難得展顔的他摸着幹涸凹凸的墨迹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提筆回道:“曰歸曰歸,歲亦莫止”——你想見我便回來,但說着回來,過一年也不一定能實現。
燭幽遠不如面上淡定地期待着回信,但傳來的消息卻是黑龍卷軸被劫。所以鹹陽的卷軸都來了,她的信呢?她腳下生風地去找蒙恬,結果他表情微妙地說:“蒙毅說,卷軸是陛下給你的。”
燭幽頓時定住,她難以置信道:“……意思是在将卷軸取回來之前,我都看不到了?”
蒙恬的表情更加一言難盡,但他還是誠實地點了點頭。
“哦……是誰截的呢?”
“從回報的消息來看,極大可能是墨家的叛逆分子。”
“……”怎麼又是他們。燭幽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她一不可能直接沖去小聖賢莊找知情人,二不可能不等着他們想找的人露出破綻,嗯……所以就隻能按兵不動了對嗎?一時不知道是個怎樣奇怪心情的燭幽暈暈乎乎地走回房間,對着推窗可見的大海發呆,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不對勁——這個蒙毅辦的都是些什麼事啊!讓他找個試探的機會,結果他怎麼拿嬴政給她的回信來開這麼大一個玩笑啊!他作為上卿都不勸谏一下的嗎?當年口口聲聲說不想她做紅顔禍水呢?黑龍卷軸!傳這些話!燭幽頗為難得地體會到生着悶氣無處可撒的痛苦,她恨不得立刻回鹹陽揪着嬴政的領子晃兩晃,可現在隻能氣惱地趴在被子裡。他肯定是故意的!他怎麼能連這都利用?!好氣!不行,無論如何得寫信回去把蒙毅給罵一頓,指桑罵槐的那種!
燭幽猛地将自己從被子裡拔起來,腳步匆匆地拉開房門,然後肚子就挨了狠狠的一腳。她被踢得撞翻了屏風和背後的桌子,跌坐在一片狼藉裡,五髒六腑都仿佛皺成了一團。
“你突然開門做什麼?!”辦了壞事的罪魁禍首吓了一跳,俯身去扶她。
燭幽抖着嘴唇:“下次進屋……先敲門。”
“知道了。”星魂扁扁嘴,來時的那一腔質問化為烏有,語氣都柔和了許多,“讓你辦的事你辦了沒有?”
燭幽用眼神問他是哪件。
“你去找高月了嗎?”
高月?燭幽反應了一下,哦,姬如千泷曾經是燕國的高月公主。自然是去了。
“怎麼樣?”
“她的确是說了在幻音寶盒裡見到了我。”
星魂質疑道:“然後呢?你沒再去見她?”
“我沒空。”
星魂冷笑着壓低了聲音:“沒空?天天操心扶蘇的事,當然沒空。這是你應該操心的嗎?”
燭幽揉着肚子回避話題。
他閉上眼睛,沉沉地吐了口氣:“後面的事情你都不要再理了,我會處理。桑海最近很亂,月神也不能置身事外,你便趁着這個間隙先去取回你的神魂殘片,懂了嗎?”
星魂說得沒錯,這确實是個難得的機會:“嗯,知道了。不過玄冰陣破解的關鍵或許就在墨家,你可别把人殺了。還有一點,若想找到他們的據點,可以先注意一下荀夫子的行蹤……”
星魂挑挑眉:“我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