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她最近的少司命伸手将她攙住,沒有讓她倒在地上。星魂急忙問:“如何了?”
燭幽的嘴唇顫抖着扯出一個笑容:“當然成功了。”
聽了這話,他臉上的凝重與緊張之意終于消散了:“那就好,我已經下了封印,不會有問題。”
燭幽看了看被五花大綁的月神和千泷,咋舌于星魂别樣的謹慎,但已無餘力吐槽:“月神探進幻音寶盒的神魂已經出不來了,她一時半會兒醒不來。我歇一歇,然後把千泷的神魂引渡回她的身體。”
“那月神怎麼辦?”
“渡魂。讓千泷的魂魄将她吞噬。”月神當時反應不及,大半神魂都被她一把牽進了幻音寶盒,她又将她推進了靈核,燭幽都拿不回自己的神魂殘片,月神就更不可能了。
“不會出現反噬的情況?”
“所以需要一個引導千泷的強大的因素,正好可以将東君放出來,讓她親自為女兒護法,也保險些。”
大司命贊道:“你可想得真周全,那樣東君大人也不可能帶着千泷離開了。”
燭幽點點頭:“沒錯,渡魂之法的主動權在我的手裡。這樣在我們成事之前,一切的不确定因素都不存在了。”
不知為何,星魂有點酸溜溜地道:“沒想到你多年不出手,一出手都是大手筆。”
燭幽歎了口氣,朝雲中君道:“真人丹有嗎?”
“說了一萬遍你不能把它當飯吃!”雲中君都數不清自己到底有多少丹藥損在她和星魂手裡了。
“我頭疼,而且耗費了太多陰陽之力,施展不了渡魂。神魂離體時間越短,渡魂成功的可能性越大,此事拖不得。”
雲中君搖搖頭,還是取了一顆丹藥給她:“換成一般人早就受不了了,可你也不能因為你不是常人之體就死命折騰吧?”
燭幽一口就把藥丸吞了下去:“不能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篑。”
星魂沒有勸她,隻道:“我替你護法。”
“好。”
其實對于強行融合千泷和月神的神魂這件事,燭幽并沒有十足的把握,月神的神魂就算失了三分之一也十分強大,星魂将她的魂魄強留在千泷體内已是勉強,這時再将千泷的神魂渡回來,也不知道她能不能仗着主場優勢壓制住。燭幽隻能寄希望于這個小女孩兒天生強大的意志力,她可是在月神移魂術的影響下也能尋出間隙來找她的人。
如水般純淨的水系陰陽之力流轉在月神和千泷中間,星魂施加了強大的固魂結界,阻止遊離神魂的外洩。燭幽的手指在虛空中彈出引魂的古老音律,被困在月神身體裡的千泷的神魂化作無數金色的遊絲從那裡湧出,奔向它們原本的所在。
大司命站在結界之外,勉強能看清裡頭發生了什麼,不由得道:“水部的秘法同我理解的陰陽家術法差得似乎有點遠。”
雲中君回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争,處衆人之所惡,故幾于道。”
“這不是道家的論調嗎?”
“但誰能否認陰陽家本就出于道家呢?水是萬物之源,這些法術在水部傳承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對話間,千泷的神魂已盡數歸位,她的表情卻并不安穩,兩個截然不同的神魂在她體内沖突,都想占據主導。燭幽起身走到千泷面前,指尖于她額頭輕點,淡淡的水汽聚成不散的符文,隐沒在她的額發間。燭幽朝星魂道:“走吧,去放東君大人出來。到底是千泷醒過來還是月神醒過來,就要看她究竟能發揮多大的作用了。”
星魂難得說句喪氣話:“萬一醒過來的是月神呢?”
燭幽想了好一會兒才回答:“若我們能在東君大人報仇之前逃回雲夢澤,便有一線生機……但我覺得不如在此之前回鹹陽。”
“回鹹陽就安全了嗎?”
“一個人可以以一敵百,但不可能以一敵萬。一萬不行可以十萬,十萬不行可以百萬。”無疑是說嬴政不可能不管。
星魂挑了挑眉:“啧啧,你現在這個論調跟我們始皇帝一模一樣。”
“是嗎?”燭幽并不知道他曾說過這樣的話,幹脆地跳過這個話題,“快走吧,趁着真人丹還沒失效。”
有先前天明注入的墨家内力,再加上東君自己的嘗試,玄冰陣已經松動了很多,但由于外面嵌套的那一層瑤席困陣隻能從外突破,所以她還沒能自己從裡面走出來。她覺得并沒有經過太長的時間兩人就再次見面了,于是朝她笑:“你好像成長到了令我意想不到的地步。”
燭幽破陣之餘睫毛顫了顫:“但之前我已經在原地太多年了。”
“你毫無欲望毫無念想,當然會在原地踏步。”
燭幽不置可否。小半個時辰後,汗水都快結成冰的她終于收了力緩緩起身,覆在她腳邊的寒冰漸次升華,四散而去,以牢籠的模樣禁锢着東君的符文在忽然升騰起的紫色光芒中一個個消失,夾雜着似有若無的裂冰之聲。困住東君的靈力如雨霧般層層剝離逸散,支撐陣眼的鎖鍊開始震顫,不一會兒就在不安的拉扯中盡數繃斷,巨大的玄冰自底部開始崩裂下墜,發出隆隆的響聲。陣中東君完全解放的陽之力幻化作遮天蔽日的金烏模樣騰空而起,發出清越的長嘯,巨大的翅膀揮動之下,玄冰陣崩壞得更加迅速,是名副其實的玉碎山傾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