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所謂令人高興之事,卻總要逼着人二選一嗎?
燭幽覺得星魂說得不對,可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她花了很長時間去思考自己該怎麼做,卻還是沒個結果。
步光說:“夫人不如去哪裡散散心?”
燭幽想了想,決定回鹹陽——反正這邊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有什麼事了。回鹹陽這麼大的動作自然是要告知扶蘇的,他一面欣慰于她樂意回去便說明同父皇的别扭解了,但又覺得她是不是又要逃避跟星魂的矛盾,于是勸她:“夫人總是喜歡逃避,但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就你見多識廣。”燭幽覺得扶蘇這次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扶蘇見自己說的話隻能迎來她的回怼,極為識趣地閉了嘴。燭幽吃軟不吃硬,看他的模樣,頓覺自己有點太陰陽怪氣了,于是清清嗓子輕聲叮囑:“章邯将軍不日将到,到時你多倚仗他,不要太信任李斯和趙高。步光還是先留給你,等你安全了就讓她回鹹陽來。有間客棧的飯菜還是會按時送來,你若吃膩了,便去找庖丁還錢。”
“我知道了,夫人一路小心。”
“嗯。”
燭幽輕裝簡從,隻帶了與蒼龍七宿相關的幾樣東西外加渥玙之樂,嬴政送給她的馬腳力非常,于是她飛快地就沿着馳道一路飛奔回了鹹陽,比統一之前快了一倍不止。入鹹陽城時已是深夜,城門早已關了,燭幽用了扶蘇給她的通行令進了城,宮城卻是徹底進不去的,她想了想,去了蒙府。
被擾了清夢的蒙毅看到風塵仆仆的燭幽,險些以為自己在做夢:“你怎麼進來的?”
“我有公子的通行令。”
生怕她是翻城牆進來的蒙毅頓時松了口氣,揉着困倦的雙眼說:“你的房間還在,先去休息吧。”
燭幽并不是為了找個落腳地才來找他:“我要進宮。”
蒙毅一愣:“現在?”
燭幽不許他拒絕:“我知道你身為長史的時候便有宮令。”鹹陽宮的宮禁制度并未嚴格落實,因為嬴政是個工作狂,連帶着上行下效,經常半夜三更了章台宮還燈火通明車水馬龍的。但這不代表進入宮城就沒有限制,從宮門算起,要進到東偏殿書房總共有十多處關卡需要宮令。
“倒是有……”蒙毅在心底歎氣,可他真的不想這麼晚了還被拖進宮啊!宮裡是有住處,但到底不如家裡舒服,有燭幽在,他也不用擔心再被嬴政摁着處理事務,可他好不容易按時回趟家,明日還有大朝會,這麼來回折騰他會不會在朝會上睡着?
燭幽看出他不想出門,于是體貼道:“你把宮令給我吧,我認識路。”
蒙毅警惕地瞪她一眼:“不行!”然後咂咂嘴,“你就非要現在進宮嗎?明早不行嗎?”
她堅定地搖頭:“不行。”
“……”最後蒙毅不得不重新梳洗好,帶着她乘上進宮的馬車。
到章台宮時,書房的燈都滅了,隻留了外間的幾盞高燭,看來嬴政為了明日的朝會早睡了——說是早睡,其實現在都過了子時。值夜的宮人看到蒙毅來了,朝他行禮:“上卿。”
蒙毅高冷地颔首:“陛下歇下多久了?”
“回上卿,已經有小半個時辰了。”
他回頭沖燭幽道:“你看吧,不太巧,我叫你别來你非要現在來。”
燭幽沒有他想得那樣失望:“那我回興樂宮去。”
蒙毅打了個哈欠:“你倒是有舒服地方睡,我就隻能在值房将就了。”
燭幽看他抱怨連連,問:“那要不你跟我一起去興樂宮?”
他登時瞪圓了眼睛:“我哪兒敢!”
“那我走了。”
“你要去哪兒?”低緩沙啞的男聲突兀地響起,令在場的人條件反射式地繃緊了神經。
宮人和蒙毅都跪下行禮,唯有又背又提拿了一堆東西的燭幽站在原地。
“你還想去哪兒?”他走近些,捉住她的手腕。
她被握得生疼,仰頭望着披散着長發隻着一件輕薄中衣的嬴政,咽了口口水才說:“我哪兒也不去。”
嬴政将她牽過去幾步,微微點頭,随後沖跪下的幾人道:“已經晚了,都散了吧。”說罷就拉着她往後面的寝殿裡走。
他走得好急,燭幽又累又餓,險些沒跟上。關上内殿的門,嬴政丢開她手中的包袱,解下她背後的琴,在衆多哐哐聲裡将她一把抱住。燭幽擔心渥玙之樂被摔壞了,伸着脖子想去看,被他摁住後腦壓回去:“璨璨。”
“君上,琴……”
嬴政才不管什麼琴不琴的,恐怕玉玺被這樣丢了他都懶得看一眼,他不滿于燭幽的分心,又将她抱緊了幾分,幾乎令她窒息,她不得不擡起手敲了敲他的背:“君上……”
他這才稍微松了些:“怎麼回來也不提前告訴朕?朕聽到你的聲音險些以為在做夢。”
燭幽難得開了個玩笑:“因為我跑得和傳信青鳥一樣快。”
嬴政笑了:“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