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生笑道:“沒關系,蛟州辦公室的網絡裝好了,從那裡撥視頻會議很容易的。老安既然閑着,叫他過來蛟州幫我。我去問問他的意思。”
晚上他約了楊青龜到體育場跑步。他在網球場看見苗小姐。她穿了網球服,倒像職業運動員。她在遠處朝他揮手,馬尾辮就樂呵呵地晃來晃去。
老龜笑道:“千金小姐沒煩惱。”
良生把今天的事說了,老龜就安慰他:“你管他們用哪一家,裝上能用就好了。倒是别得罪卡爾,他是頂頭上司。以後你再往上爬,可不得他們說了算。”
良生笑道:“我沒較真這個。往上爬很難,上面頂着的全是人精。”
老龜說:“你看沙老,他是我最佩服的人。我陪沙老做了幾十年,你要經曆的還很多。”
良生沒那種雄心壯志:“讓我安生在公司待幾年,結婚生子安個家,我就滿足了。”
老龜看着他笑,爾後拍他的背:“那就是我啊。你想成為我嗎?良生,你不會滿足的。”
這時苗小姐搖晃着球拍走過來,喊他:“孟經理,過來跟我打一局。”
良生的網球打得很好,不過他從不提起。他曾在網球俱樂部打掃衛生,盥洗室很髒,每次有人用完,他都忍着惡心去掃。可這份兼職工錢高,他又不忍放棄。後來他發現給人陪練也能賺錢,陪小孩練,陪青春期的少男少女練,然後跟職業選手練。至少這比沖小便池好,他就忍受下來。他不喜歡打網球,這關聯他曾經落魄無助的回憶。
“刮目相看…所謂真人不露相。”苗化晴發現他不僅能打,姿勢還挺漂亮。
他笑道:“幾年沒玩了,不然你輸得更慘。”
“再來一局。”女生躍躍欲試的,她滿頭是汗,頭發貼着臉頰,拿胳膊一捋,像個男孩子。
良生說不打了。他的右胳膊脫臼過,當時沒治好,所以他不大使力氣。
“我也有傷。”苗小姐指着膝蓋,“你瞧,這裡有道疤,我學溜冰時摔的。我們都是傷殘人士,再來一局嘛。”
良生見她認真的表情:“你勝負欲很強嘛。”
他們又打三局,各自一勝一負一平,兩人的勝負欲都不弱。楊青龜趁他倆要水喝,忙叫停了比賽。
“都幾點了,趕緊回家吧。”
良生一看時間,快十點了。還有小水的未接來電。
苗化晴看到了,就問:“你女朋友怎麼不來?你叫她一起來,我們玩雙打。”
良生笑了,仿佛想到好玩的事。小水打球?她提着球拍就喊重。
他們收拾好東西,在十字路口道别。良生轉身回到路燈下,先給小水打了電話。
“你在哪裡?”
良生報上自己的位置:“找我什麼事?”
“沒事,無聊就打給你嘛。”
她還住在自己家,就是不肯搬過來,所以晚上他也不着急回去。
“哎,我和何興國又吵了一架。”她開始噼噼叭叭抱怨,“他又叫我去看外婆,還說贍養老人是我應盡的責任。我就問那你的責任呢?你還是她親兒子哩。當初又搶錢又搶房子,現在就該肩負起責任來。”
良生打斷她:“你不能對舅舅這樣講話。他不占理,你不理他就好,不要和他頂嘴。”
“你怎麼跟我媽的語氣一樣?我是氣不過啊。盡義務我去,掉餡餅他來接,世上還有公理嗎?外婆的東西,我們本來就該分一半,他全占去了,好處撈盡,現在叫我去做免費護工。我又不傻,偏偏我媽還不忍心呢。我就不讓她出門,看何興國怎麼辦!”
“小水,你越來越離譜了…”他正要開口教訓她,一眼看見苗化晴折返回來,站在路燈下看着他。
良生挂掉電話,心想她站了多久。
“孟經理,我忘了拿護膝。”她笑道,“你跟何小姐講話的樣子,跟工作時不一樣,跟打球時也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了?不過他給她看得有點局促。她指了指回家的路,他們有一段是同路。他談起他和小水,他們談了很久的戀愛,彼此太熟,平常就這樣講話的。
苗化晴說:“可你們分開也很久。多少年,你算過嗎?你們很相愛,才能堅持那麼久。尋常人早就分開了。”
他隻有小水一個,不懂尋常人的想法,隻好說:“感情不夠深吧,所以才會分開。”
苗化晴側過頭看他,爾後笑道:“感情隻是一個原因。很多人分手,是因為人生的道路分岔了。比如我吧,我想回國開公司,而我的男朋友不想來,所以我們分手了。我還很愛他的。但我想走的路,比愛他更重要。”
良生默默走路,他不願拿他和小水的感情,去跟任何東西比較。
這時苗小姐咯咯笑了:“孟經理,你還挺純情的。在談戀愛這塊,我比你經驗豐富。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