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闵疏驚地從椅子上直接彈了起來:“你明天要去哪?”
魏長川沒看他,低頭拿出煙盒,忽然像是想起什麼時動作一頓,又将煙揣了回去,靠在窗邊淡淡道:“冰川。”
闵疏瞪大了眼睛,覺得血液一下子回到了腦部。他看了看窗外依舊在呼嘯的風雪,又回過頭看向男人:
“哥,你開玩笑的吧?” 闵疏道:“這外頭雪還沒停呢,怎麼去?”
小鎮上風雪肆虐,白天的能見度都不到一米,晚上更是什麼都看不見。灰白的風雪和廣大的雪原幾乎融為一體,地平線消失,天地混為一體。
就算是最有經驗的紐因特族獵人,在這樣惡劣的天氣裡都會迷失方向。
更不用說零下幾十度的狂風會迅速奪去人的體表溫度,就算是穿着最保暖的衣物,在外面呆久了也很容易失溫。如果在雪地凍僵,又不能及時找到遮蔽物,那就很危險了。
然而魏長川神情平靜,似乎全未将外頭狂暴的天氣放在眼裡:“沒事。”
這怎麼可能沒事?闵疏還想接着說什麼,魏長川卻轉頭走出了客廳,不知道鼓搗什麼去了。闵疏有點半信半疑,覺得魏長川應該不是認真的吧?然而他想到幾天前魏長川忽然自風雪中出現的場景,又有點不确定了。
但冰川可不是開玩笑的。
闵疏想道,小鎮附近的那座冰川周圍的氣候尤其多變,就連當地人也隻敢在天氣晴朗的時候去,不管魏長川是做什麼的,現在去未免也太危險了。
闵疏心裡有事,晚上在床上躺了很久都沒睡着。
魏長川倒是一貫的睡得很香,長手長腳纏在他身上,胸膛熱熱的,活像個大型暖寶寶。闵疏待在他懷裡,聽着男人微沉的呼吸聲,到了後半夜才漸漸有了睡意。
等明天,再好好跟魏長川說一說吧。
在堕入睡夢前,闵疏這樣想。
然而等到清晨,闵疏醒來的時候,卻發現往日裡緊緊箍着他的手臂不見了。
他一愣,側過頭,發覺身邊空無一人。
被窩冰涼,已經失去了另一個人的溫度,魏長川竟然趁着清晨天還沒亮時就離開了。
闵疏足足愣了半分鐘,才一個激靈從床上跳了起來,環顧四周——發現魏長川的制服和随身攜帶的東西全都不見了。他穿過的睡衣被整齊疊放好,放在床頭,拖鞋也被整齊地放在了一邊。
闵疏裡裡外外四處搜查了一番,确認男人什麼都沒留下,又匆匆走到門口去。
一開門,風雪的呼嘯聲驟然灌入,闵疏在狂風中眯起眼睛,除了一片灰白什麼看不見。
五隻皮毛豐厚的雪橇犬躺在後院的窩裡,見闵疏出來,紛紛跑出來将他圍住。
看見它們,闵疏的心猛地下沉。
魏長川竟然連雪橇犬都沒帶。
他難道打算徒步走到冰川去嗎?
闵疏擡起頭,盡量遠地看進灰白的風雪中,然而目光卻無法穿透風暴,隻能看到一片黑暗。曠遠的風聲在他的耳邊回響,足以遮掩一切人聲,漫天的風雪仿若一張幕布,将闵疏和他的小屋嚴密得包圍了起來。雪原似乎變成了大海,而這座中餐廳是唯一的孤舟。
·
魏長川的離去和他的出現一樣突然。
闵疏又變回了一個人。
不過這也沒什麼,魏長川本來就是意料之外的存在。隻不過是這種略顯突然的不告而别讓他有些意外罷了。
闵疏照樣起床,喂狗,給自己做豐盛的早飯,跟狗玩一會兒,吃晚飯,看看電視,睡覺。就是晚上睡覺的時候沒人暖被窩,稍微有點冷罷了,闵疏沒有被難倒——他往床上加了床北極熊皮毛毯子,照樣睡得很暖和。
沒了人幫忙鏟雪,闵疏也懶得弄了,所幸連門都不出,就窩在家裡做做飯飯看看春晚,也很悠閑。
不過有幾次,闵疏還會下意識地在被窩裡尋找熱源,手都伸出去了才意識到魏長川已經走了。
說不會感到寂寞那是騙人的,不過闵疏向來是個自我調節能力很強的人,到了第三天,他已經完全重新适應了一個人的生活。
晚上,闵疏抱着零食籃,嘴裡嚼着用小香豬做的炸酥肉。
又香又嫩的豬肉挂上炸粉,下鍋高溫炸至金黃,出鍋的時候香氣撲鼻。因為火候剛好,外殼不會太硬,而是非常酥脆,一咬裡頭濃郁的肉汁就流了出來。
闵疏一口一個小酥肉,電視裡沒放春晚,而是換了盤磁帶,正在放港城著名影星周鑫馳的電影。
這位影星以搞笑著稱,闵疏看着看着,就咧開了嘴:
“哈哈哈哈哈哈——”
屋裡傳來的笑聲穿透力極牆,院子裡的狗狗擡起頭,觀察了窗口一下,又趴回了牆根底下,用爪子把頭頂豎起的耳朵扒拉了下來。
闵疏在屋子裡笑得前仰後合,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笑聲正折磨着院子裡的狗狗們。魏長川走了,他也不用凹形象了,現在正蹲在沙發上咯咯咯笑得像個傻子。
然而就在他完全沉浸于電影中時,闵疏笑岔了氣,腰有點痛,笑聲随之一停。
就在這時,闵疏在電影背景音樂之外聽到了一點聲音。
那聲音很輕微,像是一個小石子被扔到了他的門闆上,發出了’磕哒’一聲。
闵疏還以為是他聽錯了,并沒在意,接着看他的小品。
然而就在他拿起零食籃準備再吃一個酥肉時,門口又響了一聲。
“磕哒!”
這次的聲音比上次還要響。
闵疏動作一停,接着将電視按停,敲門的聲音立刻變得清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