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垚拉着牧椒和十份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閃進了門。
門外的記者:“……”
每日上一當,當當不一樣!十分鐘前,也有一個人假裝是記者,混迹在人堆裡,在他們與保安争執時溜了進去……
錢垚拉着牧椒一路狂奔至大廳,樓内所有人都神色匆匆,沈修痕不知在和誰通話,眉間多了一絲煩躁。
還未靠近便聽見了他壓着怒火的聲音:“你這輩子就守着你那穹頂過吧!過了今天,你若是敢出來,先試試珠鸢部的人答不答應!”
穹頂?牧椒捕捉到了關鍵詞。
是的,每個區都有一座獨立的密封溫室,A156區過于遼闊,不可能将每一寸天空都隔絕。至于溫室是用來做什麼的,隻有那些大人物知道了。
挂斷電話,沈修痕深吸一口氣,再看已是和平時别無二緻,他揉了揉額角,沒有轉身直接吩咐道:“牧椒,你去……”
“去試試你的異能,能不能降低輻射帶來的死亡率與傷殘率,不用勉強,先去隔離病房試驗。”
其實稍微有點腦子的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畢竟異能的獲取條件便是寂晶帶來的輻射,真是分不清大小王了。
“好。”牧椒沒有絲毫猶豫便應下,為了保險起見,還是穿了防護服。
沈修痕靠在牆角,懸在空中的水晶吊燈驅走了雨天印在室内的陰霾,他看着牧椒張開雙臂,任由錢垚幫她穿好防護服,腕表響個不停,不用想便知是解淩在催。
按下挂斷鍵,世界安靜了。
牧椒離開的腳步一頓,盯着沈修痕一字一句問:“你現在在想什麼?”
沈修痕一愣,失笑道:“沒什麼,隻是覺得在這樣秋深露重的雨天,更适合喝一杯胡椒熱可可,而不是在這兒加班。”
牧椒點點頭,逆着人流,跟着段洄的腳步離開了大廳。
“嗨,沈隊估計是我們中最想退休的人了。”段洄雖打着傘,卻大半都擋在了牧椒頭上,她吸了吸鼻子,像是怕牧椒緊張一樣沒話找話,“沈隊家裡經商的,從政的都有,他自己又在軍隊裡呆過,幹什麼都比我們這行強。”
“幹我們這行,社會認可度低,危險系數又高,以後搞不準還會被認成異類。”
牧椒突然止住了腳步,笃定地說:“不會。”
段洄沒料到牧椒的反應,後撤一步将傘複位:“什麼不會?”
“不會被當成異類,以後也會被認可的。”
段洄隻當她是在安慰,說:“那就借你吉言了。”
大廳到隔離病房大概步行十分鐘的路程,白色的大樓,止不住的哭喊聲從樓道内傳出,像是壓不住的高壓鍋蒸汽,盤旋着被隔音牆壁吸入。
進入一樓電梯時,整棟樓的燈光突然熄滅,視野瞬間陷入黑暗,連帶着電梯的門也一并卡住。
段洄和牧椒站在電梯中,隻覺涼意四起,面前的電梯門一直開開合合,像是感應到了什麼。
牧椒不自覺地朝後站了站,直到貼到冰冷的電梯廂,才被迫收回想要離開的雙腿。段洄心裡害怕,但這地方她不是頭一次來,隻得強撐着說:“哈哈,可能是輻射或者磁場,電壓不穩,對,就是電壓不穩。”
過了大概一分鐘,電梯門才徹底關上。段洄迅速按了樓層按鈕,搓着手來回踱步。
牧椒注意到了她的小動作,知道面前之人沒有表面上那麼淡定。
叮,二樓到了。
牧椒在踏出電梯前,狀似不經意問道:“我記得指揮中心是有備用電源的,不是嗎?”
段洄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驚得縮回邁出門的腳,感應裝置沒有感應到障礙物,按照程序關上了電梯門。
“砰——”
電梯繼續上升,段洄這才反應了過來,她隻按了二樓一個按鈕……
“牧椒,這地方不對勁,我們先回……”段洄後半截話生生卡在喉嚨中,因為電梯内隻有她一個人。
電梯上升帶來的氣流拂在一張蒼白的面龐上,眉眼周正,鼻子秀氣,她繃着臉,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似乎對面前之事十分不爽。
牧椒微微轉動眼珠,段洄早已沒了身影,這層樓高二十層,現在已經到了十二層,還在繼續上升。
最終,電梯穩穩停在了十八層,猩紅的字體與滲人的數字,統統印在牧椒的瞳孔中。門唱着吱呀調子分開,顯露出這個樓道的一隅。
牧椒沒動,門也不動,大有牧椒不出去它便不關的意思。
牧椒藍色外套兜内還有從家中帶來的半袋軟糖,白砂糖裹着酸澀的糖體,是牧椒住院時唯一的消遣。
牧椒挑了顆黃色檸檬味的,她盤腿坐下,慢慢咀嚼着,一顆接一顆。
樓道内的安全出口标識不斷閃爍,綠幽幽地暗示牧椒該往哪兒走。
吃完最後一顆糖,牧椒拍拍手站了起來,如某些東西所願,終于出了電梯。
雙腳都踩到樓道時,電梯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關上,似乎怕牧椒反悔再折回來,一路下降,直到一樓,便再也沒了動靜。
牧椒這才正眼看向樓道盡頭的牌匾——【花大姐烤肉店】
屋内的熱氣順着塑料門簾一陣陣地湧出來,門口花架上的小黑闆用彩色粉筆寫着今日特價菜。
兩個喝得醉醺醺的大漢,腳步虛浮地撞開簾子,互相攙着的同時還不忘抽根煙,越過牧椒去等電梯。
牧椒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卻在靠近電梯門時被一股大力彈了回來,她跌坐在地上,單手支撐着身體,眼睫下目光晦暗不明。
電梯門的冷光反射出牧椒狼狽的身影,牧椒舔了舔左邊的虎牙,後悔今天出門忘了帶藥。
她不再想着後退,擡頭看向那看似給予她選擇,實則隻有一條生路的烤肉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