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嘗試的結果必然是“老師傅”丢了面子,雲遲在一聲聲贊許中獲得認可,同時呢,她也失去了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
因為“老師傅”的錯誤給主辦方冠上了不負責任的标簽,顯然,大出風頭的雲遲是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
雖然被解雇,但雲遲心底卻莫名升起一陣暢快來,竟有那麼點慘勝的意思。
她從前一直搞不太清“慘勝”這個詞到底是赢了還是敗了,但現在,偷偷彎起的眼尾已經揭示了答案。
那時恰逢午後,燥熱的天氣忽而卷起一縷清風,額前劉海兒被吹散露出幾顆小痘痘,嘴角按捺不住那喜悅在她臉上顯出幾分俏皮。
許是在那一瞬間,或是更早,她再一次遇到了他,甚至還沒來得及收起浮在唇邊的竊喜。
雲遲當時正通過會場出口,也是因為這裡沒人她才悄悄露出些笑來,剛擡了點頭,便瞧見靠在車邊的男人,一雙眼不加掩飾地看着她,好像專門等在這裡一般。在視線交錯的瞬間,雲遲一時慌了神,臉頰不由自主熱了起來。
她窺見來自他眼底的玩味,是在看見她暗自竊喜的表情之後,雲遲越發羞怯,像做錯事的小孩,眼神飄忽着企圖掩蓋住氛圍間的尴尬。
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他就這樣不急不緩地,徑直走向了自己。
很自然地,好像兩人是舊相識。
“你的酒很地道,是專門學過?”
雲遲有些發愣地瞧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他很禮貌,說起話來也是面帶微笑的,可她還是能感覺到這人的冷漠,透在骨子裡的,即便是笑,也看不出多少感情,有錢人渾然天成的紳士風度而已。
她兩個眼睛睜得圓圓的,抿着唇點了下頭,又有些猶豫,“呃……也不算是,我家裡做這個的,就學會了。”
他眼底晃過一瞬驚喜,毫不吝啬地誇贊,“很厲害。”
看得出來,這句還挺誠心的。
“這麼說有一點冒昧,”因為一直看着她的眼睛,他顯得格外真誠,“私人釀酒師,你做嗎?”
“啊?”雲遲怔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眼前人的視線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她仿佛被那漆黑的瞳孔吸住了,不由自主地發問:“給你嗎?”
眼前處變不驚的一張臉突然笑出聲,像是沒忍住,點了下頭才收斂些。
他肯定道:“對,給我。”
雲遲被笑得發懵,鼻尖輕輕吸了一口冷氣,怯怯地,隻吐出一個字。
“做。”
現在再回想起來,雲遲非常确定,自己當時就是美色沖昏了頭腦,連思考都沒有直接答應下來。
但很幸運的是,因為一時沖動,雲遲成功收獲了這份吃住包管的清閑工作。
在豪華的别墅裡随時恭候,隻需要在他偶爾回家時釀上一盞美酒。
*
傍晚時分,夕陽悄悄攀上枝頭,覓食的燕兒回巢,京北工業又一年的開學典禮在陣陣掌聲之中走向尾聲。
一張張年輕的面孔走出,或喜悅,或疲憊,或無動于衷,悉數伴起那日的微風,開啟了自己人生全新的篇章。
從一台台石階向上望去,蜂擁而至的人群,雲遲擠在中央,馬尾翹起來,輕點的腳步稍帶急促。
她有一個星期沒回莺園裡了,酒釀的新麥需要重新熬制,今天又是和“老闆”同一地點同時出發,免不了要耽擱時間,自然是能快一分是一分,能省一秒多一秒。
這般想着,她便越發的着急,恨不得百米沖刺到校門口,一路小跑還不忘拿出手機叫個快車。
剛好,一條消息進來。
蔣唐凜:【不用着急,我在拐角路口,一起回去。】
“……”
突然間,雲遲心跳加快了,大概是手機太沉的原因?她甚至覺得掌心都有些發麻。
很難形容的一種感覺,又緊張,又期待。
雖然認識也有一個月的時間,但他們說話的次數用手指都能數過來,唯有幾次見面也是她默默釀酒,他靜靜品嘗。
現在要坐一輛車回去……
這樣的事,聽起來,還,感覺有一種拉近距離的暧昧?
雲遲腳步漸漸放慢,緊接着便是借着屏幕反的光看自己,很小心的動作,像害怕被發現似的,動作特别快地上手理了理被吹亂的劉海兒。
就那麼薄薄的幾縷,撥弄到兩邊顯臉大,順着下來又覺得土……
“唉……”
雲遲洩氣,開始羨慕人家天生麗質,自己卻是土裡土氣。
其實她長得不醜,隻是,不那麼出衆而已。但要是仔細瞧上一會兒,就能從她小巧的五官裡品出精緻來,屬于很有特色的美感。
她又随手撥了撥額前那幾縷碎發,決定讓它們肆意生長,左右美醜也不在于這兩根頭發。
從前在書裡看少女懷春,如今還真是這般,所以喜歡上一個人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卑嗎?
突然間,雲遲非常想笑,笑自己反複撥弄劉海兒這一可笑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