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聳着肩,低垂的頭輕輕擡起,剛好撞見門衛室玻璃上映射出來的自己。
年輕的臉龐,幹淨的笑容,好像,也沒那麼糟。
從校門口出來,遠遠的,便瞧見停在路口的車,隻露出個車頭,但她還是一眼瞄到了。
黑棕色的,之前好奇,還照着車标百度了下,保時捷,但分不清款式,不過不管哪一款,都超過她一家子的全部家當了。
知道他就在不遠處,那股子熟悉的緊張感再一次湧上來,心跳加速。
哦不,小鹿亂撞。
從看見他車的那一刻,雲遲腳步便不由得加快了,無法描述的心情,隻曉得那日微風正好,吹散了她精心擺弄的劉海兒,還有那顆萌動的心跳。
穿過馬路,沿街向裡去,到達那條小胡同,兩側的紅磚瓦牆上是攀藤而生的淩霄,大紅色花蕊成朵綻放,一片片的,映成蔭,替保時捷遮去了微光。
雲遲走近,卻沒瞧見它的主人,失落劃過眼尾的瞬間,可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去哪了呢?
她擡頭向裡張望,胡同深處尋不見半個人影,雲遲挪着腳步向後,一轉身功夫,剛好,和人撞個正着。
肩膀擦過來人胸口,鼻尖繞起一陣好聞的木質香氣,很淡的味道,若有似無飄在鼻翼。
是他獨有的。
兩人的距離不足公分,雲遲猛地後退,幾乎是跳出去的,隔着不遠的距離手足無措地看他,眼底閃過全是驚慌。
像是沒料到她會突然轉身,蔣唐凜也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被她誇張的舉動逗笑了。
他勾着唇,眉眼多出些溫柔來。
“走得還挺快。”他遞過來一瓶水,輕聲問道:“等急了?”
“沒,我也剛到。”
雲遲盯着他手上漂亮的骨節,無意識地吞了下口水,當真是有些渴呢……
她擡手去接那水,伸到一半就後悔了,兩隻手襯出極大色差,叫人難堪的是,黑的那隻,是她的。
蔣唐凜并沒注意這些,雲遲把水接過去之後他便從褲子口袋裡摸出鑰匙把車門打開了。
見他過去,雲遲也往車邊走,可走近了又開始犯難,自己,坐哪呢?
坐後排不禮貌,好像把人當司機,可是坐副駕的話…萬一有女朋友……
“坐前面。”
就她糾結這會兒功夫,蔣唐凜已經在車上坐好了。
車窗半開着,隻露出他一雙眼睛,好整以暇地落在她臉上,黑漆漆的瞳孔無端透出引誘,鈎着人心。
雲遲臉頰蓦然升起溫熱,燒得耳尖都泛起紅,她不敢再多看一眼,目光躲閃着忙不疊地低下頭。
直到車開起來,有風拂過,臉上的溫度才漸漸平息。
雲遲搓了兩下指尖,車廂裡安靜的氣氛顯出一絲尴尬,她抿了抿唇,想找話題又不知從何開口,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發出聲音。
“今天,謝謝你。”
“嗯?”
雲遲說話的時候正趕上紅燈,四周有喇叭蓋住了她的聲音。
蔣唐凜轉頭過來,雲遲同樣,倆人視線撞一塊,他默不作聲地靠近了些,盯着她端詳,神色稍有古怪。
雲遲眼見他盯自己,下意識躲開,好在綠燈适時亮起,她松了口氣。
擡手輕輕指着,“綠了。”
蔣唐凜單手撐在方向盤上,随着車流緩緩向前,漫不經心冒出一句,“黑了。”
“啊?”雲遲一時懵住,所以他們為什麼奇奇怪怪地談起了顔色,而且,這分明就是綠燈啊!
開過交通崗,車速提起來,蔣唐凜食指在方向盤上敲了兩下,“可以用點防曬,京北夏天太陽毒。”
他手肘搭在車窗沿兒上,單手撐着下巴,舉止間透出貴公子那迷人的散漫勁兒。
雲遲空空眨了兩下眼睛,從這美色之中抽離出來,方才聽明白他的話。
“……”她又窘又羞,咬起唇,“軍訓,曬的。”
“嗯。”
他面上沒露,可雲遲卻在聲音裡聽出了笑意,漾在喉嚨裡的,有一種撩撥人心的缱绻。
好像她明明就是黑了,還嘴硬着死不承認給自己找借口。
嗯,現在确實不是純粹的黑了,畢竟,黑裡透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