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驚山沒帶其他衣服,隻把外套脫掉,換了條幹淨的褲子上床。
他難得想起來自己現在住的是别人的帳篷,收拾完後便坐在床邊等着帳篷的主人回來。
等人進來,顧驚山本想再說幾句,不曾想燈立馬被來人關掉,帳篷陷入一片漆黑。
還附帶了一句幹脆利落的:“睡覺。”
随後便是布料摩挲的聲音,或輕或重,充斥在整個空間。
營地的大燈已經關了,眼睛看不見任何東西,聽力反而靈敏了不少。
過了一分鐘顧驚山才躺上床,平靜地看着烏黑的帳篷頂,一直到耳邊的呼吸均勻起來才緩緩閉上眼睛。
半夜因為尿意被憋醒的段崇明全程閉着眼上完的廁所,腦子糊塗,眼神也不好,到了帳篷門口一言不發地就往床上躺,覺得有點冷了才想起來去摸被子。
一扯就把被子的三分之二扯到了自己身上。
和冷空氣親密接觸的顧驚山掀起眼簾沉默了許久,坐起身來,借着手機屏幕的光亮仔細審量了一番現在的情況。
二分之一的床和三分之二的被子都被搶走了。
顧驚山無聲看了會兒,把冰涼的手往鸠占鵲巢的鵲脖子上一放。
忽而敷上的涼讓睡着的人不安地動了動,伸手把作亂的東西一把逮住,等冷源離開便想松手。
手掌殘留的那點水汽就快沒了,顧驚山反手握住,不讓滾燙的掌心抽離。
就着這個姿勢,顧驚山頓了許久,等手腳都變得冰涼才緩緩低下了頭。
晦澀的眼神藏在黑暗中,生出無盡的蠢蠢欲動,所有的選擇擺在眼前,幾經聯想,最後推翻重來。
直到眼睛有些幹澀顧驚山才眨了下眼。
給了他的床,他為什麼不睡?
被子一掀再一蓋,成功容納下了兩個人。
年輕的身體要比所有的制熱設備都要來的管用,胸腔那顆沉穩有力的心髒跳動的周期一個接着一個,傳遞着主人本身的強大和溫暖。
如同催眠一般的鼓聲極富節奏和韻律,顧驚山側耳傾聽着,沒過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身上突然多出的重量讓少年抻了抻脖子,聞到一股淡淡的木質香後才慢慢松開眉頭,接受了這份突如其來的壓力和冰涼。
大亮的天光,帳篷外走動的腳步聲,不算小的交談混雜在一起,趕走了身陷溫暖的人所有的瞌睡。
段崇明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眼神朦胧地看了帳篷頂好一會兒,後知後覺地覺得呼吸有點不太順暢。
好像有什麼東西壓着他的胸口。
他向下一看,先是看到一個漂亮的發旋。
再往下一瞧,就見到了一個睡美人,呼吸平穩,還沒醒過來。
哦,是個人啊。
段崇明把眼睛一閉,混混沌沌地又要睡過去。
等等……
他再把眼睛睜開認真思考了一下,過了好半天才冒出點疑惑,他們怎麼睡到一張床上了?
“早。”
惺忪沙啞的嗓音從胸口傳來,又讓段崇明找回了幾分清醒。
顧驚山閉着眼慢慢找着迷失的清醒,一點不尴尬地繼續枕着這顆讓他清醒的鬧鐘——
一顆即将撕開胸壁跳出來的心髒,每一聲都如雷貫耳。
顧驚山過于自然的沉穩讓段崇明有些愕然,腦子裡的開機鍵進行到一半戛然而止。
是不是有點不對?
他沒敢動,隻是眼珠子不停往下瞟。一時間不經有些感慨,這人的睫毛怎麼這麼長。
顧驚山慢悠悠地支起身,手撐在一邊,烏黑發亮的頭發借勢下滑,掉落在半空中。
“你昨晚——”
“我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