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踏踏實實地睡了一整個上午,到了午飯時一個個都顯得輕松愉快多了。
隻有哈利看起來還有些心事重重,面對我隔着一張桌子投去的眼神慰問,他隻微微地搖了搖頭,我隻好暫時假裝沒有發現。
唐克斯和穆迪與韋斯萊夫人一起為我們帶路,令人驚訝的是,這樣的醫院居然就建在倫敦的市中心。
寬闊的街道兩旁都是熱鬧的商店,裡面擠滿了聖誕節的顧客。穆迪把我們都推到前面,自己壓後,低聲對我們解釋:“不容易找到一個好地址建醫院,對角巷地皮不夠,又不能像魔法部一樣建在地下——不衛生。最後他們在這兒搞到了一個地方,理由是病号可以混在人群中來來往往……”
韋斯萊夫人帶着我和金妮緊跟着唐克斯走在前面,她把我摟住懷裡,小聲說着:“你能來真的太好了,你知道他們——我是指弗雷德和喬治,特别容易沖動,我真怕他們昨天晚上直接沖到聖芒戈來,還好你和小天狼星有辦法。”
“我沒有做什麼……”我受寵若驚,連忙解釋,“是小天狼星穩住了他們。”
“好孩子,我都聽金妮說了,你陪着她來,還穩住了喬治。”韋斯萊夫人堅持着,露出了慈愛的笑容,“真是幫大忙了。”
我的臉有些燒,沒等我再說什麼,穆迪的聲音響了起來:“到了。”
唐克斯把我們領到一個破舊的停業商場的櫥窗前,對着裡面那個假人說:“你好……我們來看亞瑟·韋斯萊。”假人微微點了一下頭,招了招連在一起的手指,唐克斯抓住金妮和韋斯萊夫人的胳膊,韋斯萊夫人摟着我,帶着我們徑直穿過了玻璃。瞬間醜陋的假人和屬于麻瓜世界的一切都在我眼前消失不見了,我們似乎來到了一個擁擠的候診室,隻不過在這裡等待的人們都比麻瓜世界的病人們看起來古怪多了。
我們跟着韋斯萊夫人排進隊伍裡,前頭有一個年輕男巫正在跳着一種奇異的快步舞,一邊喊痛一邊試圖向桌後的女巫解釋他的困境。
“是——嗷——我哥哥給我的鞋子——哎喲——它在咬我的——嗷——腳——看看,上面一定有——啊——毒咒,我——啊——脫不下來——”他輪流跳着兩隻腳,好像在熱炭上跳舞。
“鞋子沒妨礙你閱讀吧?”金發女巫不耐煩地指着桌子左邊的大牌子說,“你得去五樓的咒語傷害科,指示牌上寫着呢。下一個!”那男巫一跳一拐地讓到一邊,我們往前挪了幾步。
“我想到了一個麻瓜童話。”我、金妮、喬治和弗雷德站在一邊,他們聽到我的話都好奇地湊了過來。
“是一雙紅舞鞋的故事,一個叫安徒生的人寫的。”我回憶着故事的内容說,“故事裡一個嬌生慣養的小女孩求來了一雙過于奢侈華麗的紅舞鞋,結果那雙鞋就開始帶着她跳舞,一刻也不停,她不得不央求劊子手将自己的腳也一并砍了下來。就這樣,那雙鞋還不肯饒過她,時刻出現在她面前,阻攔她的去路。直到她真心悔過,才得到了神的寬恕。”
“梅林的三角褲啊!”羅恩也湊了過來,聽完後張大了嘴,“不是吧,就為了一雙鞋?”
金妮嫌棄地看了他一眼,誇張地歎了口氣,“羅恩,你懂什麼是隐喻嗎?”
那雙過于奢華的紅舞鞋大約是象征着貪婪的欲望,那個驕傲自負的女孩最終被拖累得精疲力竭,她原本是想跳舞,卻失去了雙腳。
羅恩不服氣地說:“這麼隐晦,誰看得出來啊!難道你們懂嗎?!”
“懂啊。”喬治和弗雷德一模一樣地點了點頭說。
羅恩的樣子看起來像被一大塊岩皮餅堵住了喉嚨。
“你們愣着幹什麼?跟我來。”韋斯萊夫人招呼道。
“你覺得爸爸昨天是在哪裡受的傷?”仗着醫院裡吵吵鬧鬧,喬治悄悄與金妮換了位置,在我旁邊小聲問。看着前面弗雷德和金妮交頭接耳的樣子,顯然和我們在讨論差不多的話題。
“說不好。”我輕輕搖了搖頭,“但我想,和之前無意間透露過的‘武器’和‘值班’應該緊密相關。”
“可是會在哪裡呢?”喬治微微皺起了眉。
“不知道。”我無奈地說,“韋斯萊先生一受傷艾譜莉立刻去接班了,可見那東西真的很重要……不管在哪裡,希望它是在安全的地方。”
“我倒是希望他們換個地方。”喬治不以為然,“那麼大條蛇都能進去,還不如交給鄧布利多親自保管呢。”
“或許它不方便移動?”我思索道,“體積很大,或者不能碰觸?”
“我們到啦!”唐克斯轉過身來清點了一下人數,“我們在外面等吧,莫麗,亞瑟一次不能見太多的人……應該家裡人先進。”
瘋眼漢贊同地咕噜了一聲,背靠在牆上,魔眼骨碌碌地轉動着。
我和哈利自覺地停住了腳步,但韋斯萊夫人伸手把我們推進了門,說:“别傻了,哈利,亞瑟想謝謝你……還有你,茜茜,你和哈利早就是我們家的一員了。”
病房挺小,暗暗的,隻有門對面的牆上高處開了一個窄窄的窗戶。光線主要由聚在天花闆中央的水晶泡泡提供。病房裡隻有三個病人。韋斯萊先生的病床在房間的最裡頭,小窗戶旁邊,現在他正靠在幾個枕頭上,就着那正好落到他床上的唯一一道陽光看《預言家日報》。
我們走過去時他擡起頭,看到是誰之後,高興地笑了起來。
“你們好!”他把《預言家日報》扔到一邊,開心地與我們打着招呼。
“跟我們說說你是怎麼受傷的吧,爸爸?”弗雷德把椅子朝床邊拖了拖,問道。
“你們都知道了,是不是?”韋斯萊先生說,意味深長地朝哈利笑了一下,“很簡單——我過了長長的一天,打了個瞌睡,就被咬了。”
“《預言家日報》裡說你受傷了嗎?”弗雷德指着他爸爸丢在一邊的報紙問。
“沒有,當然沒有,”韋斯萊先生略帶苦澀地一笑,“魔法部不會希望人人都知道有一條肮髒的大蛇——”
“亞瑟!”韋斯萊夫人警告道。
“——啊——偷襲了我。”韋斯萊先生忙說——如果我相信他原本想說的就是這個而不是另有隐情,我就是堪比珀西的大傻瓜。
“當時你在哪兒,爸爸?”喬治問。
“那是我的事。”韋斯萊先生說,但嘴角還帶着笑。他抓起《預言家日報》,抖開,希望能将話題引到去年夏天一起廁所污水回湧的事故上。
“你說你在‘值班’,”弗雷德低聲打斷他問,“你究竟做什麼呢?”
“你爸爸說了,”韋斯萊夫人小聲說,“在這裡不談這個!繼續說威利·威德辛吧,亞瑟——”
“别問我為什麼,廁所爆炸一事居然沒定他的罪,”可憐的韋斯萊先生低聲說,“我隻能猜測有金錢交易——”
“你在看守它,是不是?”喬治低聲問,“那件武器,神秘人要找的東西?”
“喬治,安靜!”他母親訓斥道,“你就不能像茜茜那樣,知道自己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嗎?!”
弗雷德還在不依不饒地換着其他方式試圖套出韋斯萊先生的話,而喬治撇了撇嘴,小聲吐槽道:“茜茜隻是知道你們肯定不會說罷了。”
“是嗎?如果你這個都不知道的話,那我現在告訴你,我們不會說的。”韋斯萊夫人也提高了嗓門,生氣地說,“現在,你們出去吧,待會再進來說再見。”她轉向了剛剛不小心說漏嘴的韋斯萊先生,他現在看起來活像一隻乖巧的兔子,“瘋眼漢和唐克斯在外面呢,亞瑟,他們想進來看你。”
“哦好的。”韋斯萊先生溫順地說,然後朝我們眨了眨眼,“等會見,孩子們。”
我們退到走廊上。瘋眼漢和唐克斯走進去關上了房門。
弗雷德揚起了眉毛。“好啊,”他冷冷地說,手在口袋裡摸索着,“就那樣吧,什麼也别告訴我們。”
“找這個嗎?”喬治說,遞過一團肉色細繩狀的東西。
“你真是我肚裡的蛔蟲啊,”弗雷德咧嘴一笑,“看看聖芒戈是不是在病房門上加了抗擾咒,好嗎?”
他和喬治打開線團,分開六個伸縮耳分給大家,哈利看上去有些猶豫。
“拿着吧,哈利!你救了爸爸的命,如果說誰有權利偷聽他講話,那就是你了……”喬治大方地說。
哈利禁不住笑了,拿起線頭,和我們一樣把它塞進了耳朵裡。
“好,走吧!”弗雷德小聲說。
肉色的細繩像長蟲般地蠕動着,一扭一扭地從門底下鑽了進去。
“……他們把那裡搜遍了,就是找不到那條蛇,它好像咬了你之後就消失了……可是神秘人不可能會指望一條蛇進去吧?”
“我想他是放它出來偵察的,”穆迪的粗嗓門說,“因為他至今沒什麼進展,對吧?我估計他是想探探情況,如果亞瑟不在那兒,那畜生就會有時間多看看。波特說他看到了全過程?”
“對,”韋斯萊夫人的聲音有點不安,“你知道,鄧布利多似乎一直在等着哈利看到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