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不分晝夜地下着,似乎就沒有停歇的時候。但布萊克老宅裡的熱鬧氣息完全沒有受到天氣的影響,小天狼星的興緻十分高昂,立志要把這個聖誕節打造成這所宅子自建立以來最愉快的一天。為此,那些畫像們沒少抱怨,于是小天狼星專門花了一個早上給所有的畫像都施了最強力的昏迷咒——不包括菲尼亞斯·奈傑勒斯校長,為了維持最後的尊嚴,他在小天狼星動手前就消失在了畫框裡。
受攝魂怪失控的影響,今年的冬天格外冷,于是聖誕節大家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送一些保暖用品——雖然我們也知道很快等我們成年後就可以随時随地用各種魔法讓自己暖和起來,但距離我們的生日實在太遠了,遠比這一個冬天更漫長。
桑妮送了我一床圓角羚鹿毛做成的毯子,并在信裡為沒有上過神奇動物課的我附上了說明,現在我知道了這是一種神奇的魔法生物,生活在最寒冷的冰原上。唯一的問題是我想起了去年盧娜送我的一對誇張的不對稱的耳環,她說那是彎角鼾獸的一小截斷角和尾巴做的,但我不得不說,那個“斷角”看起來和桑妮為我畫的圓角羚鹿的趾甲長得倒是差不多。
除了毯子,圓角羚鹿的介紹,桑妮的信與佩格的信裡都寫了一件更重要的大事:聖誕節過後,布雷斯和佩格就要訂婚了。
佩格傾情邀請我去紮比尼家的莊園參加他們的訂婚儀式,桑妮則“好心”提醒我,瑟吉歐是肯定會到場的,建議我提前安撫好某隻絕不會安分守己的獅子。
“哇哦,這麼華麗的信,還是沙菲克家寄來的……”我正在發愁,路過的喬治瞧了一眼我手上的信封,幸災樂禍地說,“怎麼了,難不成那個沙菲克要結婚了?”
“差不多。”我瞥了他一眼,“是要訂婚了。”
“什麼?!”喬治驚喜地差點把手裡一整盒臭彈都扔了出去,“那可真是大喜事!”他眉開眼笑地問,“是誰家的姑娘這麼倒黴?”
“沙菲克家的姑娘。”我揚了揚手裡的信,又好氣又好笑地回他,“訂婚的是佩格,和布雷斯·紮比尼。她邀請我去作客。”
喬治像一隻見到了黃瓜的貓,驚訝得幾乎跳了起來。
“這麼快?”他看上去有些茫然地回憶着,“可是她訂婚給你寫信幹什麼,你們什麼時候關系這麼好的?布雷斯·紮比尼又是誰?”
“你真的和我一起在學校裡待了五年嗎?”我懷疑地問,“四年級魁地奇世界杯的時候我和佩格就是好朋友了,布雷斯是那個一直待在她身邊的黑皮膚的男孩,有印象了嗎?”
“一定是因為親愛的你實在太過耀眼,每次我的目光都被你奪走了,沒有絲毫可以分給别人。”喬治反應迅速,十分坦然地說起了令人臉紅的話。
“他們要舉辦訂婚儀式?”他問道。
“看上去是的,佩格的信裡說他們會有一個小小的午宴作為慶祝,邀請我在聖誕節後去紮比尼莊園。”我翻了翻手裡的信——居然沒有一個拼寫錯誤,我猜佩格手裡寄出去的邀請函大概都經過了瑟吉歐和紮比尼的反複訂正。
“做作的把戲。”喬治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難道大家不都是這樣嗎?”這回輪到我驚訝了,“我還以為這是英國普遍習俗呢。”
“訂婚是,但訂婚宴不是。”喬治聳了聳肩,“大多數時候人們隻是發電報或者在報紙上宣布一下,隻有這些喜歡講排場的家族喜歡,大概是錢多了沒地方花吧。”
“表面上是慶祝,其實一般隻是在炫耀和物色下一個聯姻對象罷了。”坐在我們旁邊不遠處,剛吃完早餐的小天狼星放下了手裡的刀叉,不屑地接過了話,他像是想起了什麼,短促地笑了兩聲,“純血統家族之間的人口買賣,你可以這麼認為。”
我們想起了去年病房裡的經曆,以及小天狼星曾經也有過一個“未婚妻”這樣不算愉快的事實。
“萊姆斯和哈利呢?”我仔細看了看桌子旁邊坐着的人,急于尋找這兩個一起經曆了尴尬時刻的共同受害者。
“月亮臉出去了,哈利一吃完就回樓上了。”小天狼星看上去有些煩躁地抓了抓自己蓬亂的頭發。
“我們會找個機會和哈利聊一聊,不用擔心。”艾譜莉善解人意地微笑着說,“至于萊姆斯……我想他沒辦法逃太久了。”
“什麼?!”我、喬治,和坐在對面的金妮立刻将灼灼的目光投向了艾譜莉。
“保留驚喜。”艾譜莉神神秘秘地用食指貼在嘴唇上,笑眯眯地示意我們噤聲,“今晚你們就知道了。”
我們從下午開始就期待着這份驚喜,每當門鈴聲響起,我們都争搶着成為第一個開門的人。瘋眼漢、比爾和芙蓉、海思佳、金斯萊……每一個來到這裡的鳳凰社成員都經曆了在我們目光炯炯的注目禮中由受寵若驚轉為疑惑和無語的奇怪洗禮。
直到韋斯萊夫人進門,她搞清楚原委後生氣地教訓了我們一頓。
“這太失禮了!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來到這裡的客人!”她瞪着眼睛叫道。
于是我們隻能乖乖回到了樓上的房間,用伸縮耳監控樓下的動靜。
“哦來人了!……等等,不,好像是查理。”喬治蹲在門口為我們實時播報道。
“感謝你的轉播,精彩極了。”早就加入了我們的弗雷德無精打采地說着,無情地打了個一個長長的哈欠。
“為了讓你不那麼無聊,安吉麗娜不能來嗎?”喬治同樣不客氣地說。
“這不是巧了嗎,我正好收到了她的消息。”弗雷德洋洋得意的神色表示這絕不是“巧了”,他一定等一個機會說出接下來的話很久了。
“麗娜早上剛和我傳話,說她決定加入鳳凰社了,我想過不了多久,我們就會時常在這裡見到她了。”弗雷德挑眉說道。
“真的?!”我驚喜地說,“那可真是太好了!自從她畢業,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她了……怎麼了?”
“太好了?”羅恩像是突然從夢中驚醒一般從沙發上彈起來,難以置信地問我,“你難道忘了他們在每一個角落裡難舍難分的身影了嗎?”
我有些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他立刻意識到了現在的自己完全沒資格這樣抱怨,尴尬地瞧了瞧坐在一旁打定主意隻看窗外的哈利,默默地重新躺了回去。
“說到這個,羅恩,”喬治突然說,“你似乎和一個小姑娘有情況,如果我們的情報沒錯的話,那小姑娘叫拉文德·布朗。這是怎麼回事?”
“别多管閑事。”羅恩翻了個身,把臉轉向了沙發靠背,但聽起來并沒有不高興。
“好刺人的回答,”弗雷德說,“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我們想知道的是……怎麼會呢?”
“什麼意思?”
“那女孩是不是出了車禍什麼的?”
“什麼?”
“她怎麼會這樣大面積腦損傷啊?”弗雷德尖刻地說道,同時懶洋洋地揮了揮魔杖,輕而易舉地把羅恩丢過來的杯子變成了一架紙飛機。
金妮冷笑了一聲,而我低下頭去假裝投入地看着那本《反咒的基本原理》——我實在無法違心地稱贊弗雷德這樣在此刻顯得幾乎有些不近人情的幽默感,即使我确實差點被逗笑了。雖然他們可能不知道,但這句話明顯地諷刺了我的兩位朋友:拉文德和赫敏。
憂愁啊憂愁,你的名字是愛情。
當喬治第六次拐彎抹角地試圖打消我去紮比尼莊園參加佩格的訂婚儀式的念頭時,我們的“驚喜”終于敲響了大門。
我們像齊齊鑽出地道口曬太陽的鼹鼠似的一個個從門縫裡探出頭去觀察着下面的動靜,可惜我個子矮,隻能看到三個人站在門口,像是一家人。
“樓上還有空房間嗎?”這是唐克斯的聲音,她聽起來困倦極了,“我值了一夜的班。”
“當然,你平時用的那間還空着呢,快去吧。”艾譜莉說。
“謝了。”唐克斯打了個長長的哈欠,一邊往樓梯上走一邊說,“我晚飯時再下來,不用管我,媽媽。”
“好好休息,朵拉。”一個溫暖和藹的聲音說道,我擡起頭和金妮對視了一眼,不出聲地笑了,想必這就是為唐克斯起了這個令她厭煩又不得不接受的名字的母親了。
“好久不見,多米達。”小天狼星走上前去,給了那位女士一個大大的擁抱。
“做夢也沒想到我會回到這裡。”唐克斯夫人聽起來頗為感慨。
“别告訴我你懷念這個鬼地方。”小天狼星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大概有過那麼幾次吧……在這幾十年裡。”唐克斯夫人溫柔地說,“你還是一樣刻薄——這麼精神真是令人欣慰。”
“你們在看什麼……”哈利終于也忍不住好奇走了過來,借助身高優勢,他輕輕松松地在最上方占據了最好的視野。
“什麼?!”接下來他就激動地摔開了門,然後被一時失去平衡摔倒在地的我們絆了個嘴啃泥。
原本就在最下方的我被三個好朋友和一個暫時被我劃出朋友範圍的羅恩結結實實地壓了一下,感覺肺裡的空氣都被瞬間清空了,一時間連哼哼都發不出來。
“茜茜!”金妮被弗雷德拉起來後尖叫了一聲。
砰的一聲,在我的頭暈眼花中,隻感到一位女士來到了我身邊,她用魔杖指了指我的肋骨,痛楚瞬間消失了大半。
“專業的治療師可以讓你好得更快,不過現在我還是建議你好好休息一下。”她這樣說道。
我被喬治小心翼翼地攙扶起來,心有餘悸地向她道謝。擡頭的瞬間,我就明白了哈利剛剛失态的原因:這位女士,現在的唐克斯夫人,曾經的安多米達·布萊克,實在與她的妹妹貝拉特裡克斯長得太像了。
雖然我隻是在通緝令上見過那個瘋狂的女人,但她那被阿茲卡班折磨了十多年也沒有磨損殆盡的驚人美貌确實令人印象深刻。不過和她比起來,她的姐姐安多米達倒是顯得柔和許多,她的頭發是柔和的淺褐色,眼睛更大、更慈祥。
此刻,那和藹的目光正落在我的臉上。